這讓薛家父子很是慚愧。
他們也不想麻煩家境這樣困難的人家,可這是他們敲了好幾家之後,唯一一家給他們開門的。
“幾位是外鄉人?”老者有些遲疑地問道。
“對,我們路上耽擱了,看到這官道之下有村子就下來了,想要借宿一夜。”
“原來如此。”老者再三端詳他們才打開門讓他們進來。
薛大将軍倒也沒覺得異常,他們這些人都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身上的氣息都和普通人不一樣,普通百姓都膽子小,多觀察一下再正常不過了。
老者還是很熱心腸的,知道他們人多,還帶着他們去敲了隔了一家之後的兩戶人家,安排他們住下。
至于薛大将軍父子,帶着龍寶兒就住在了老者家裏。
這家裏就是老兩口,還有一個跟薛雷年紀差不多的少年。
屋裏燒着熱炕,老者讓薛家父子都上炕頭坐着暖和暖和。老婆子則是帶着兒子坐在竈台前忙活起來。
薛大将軍将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抱進來的龍寶兒放到炕頭上,給她脫去了鬥篷。
“呦,這是客人家的小姐麽?”
薛大将軍笑道,“我們就是普通人家,什麽小姐不小姐的。”
“客人可别這麽說,一看您這個樣子,我就知道您不是普通人。”老者笑道。
“就是小姐太瘦了。”
“唉。”薛大将軍看看龍寶兒歎口氣,“這是我小外甥女。我妹妹不在人世了,我準備接她回家。”
老者瞬間就懂了,雖然不明白其中的詳情,但是這小孩子沒有了親娘,那會遭什麽罪可想而知。
所謂的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這話絕對不是假的。
老者想了想,朝着外間屋喊了一句,“海子娘,咱家還有點細糧呢吧,你給做了吧!”
“老哥,這就不必了。”薛大将軍趕緊阻攔道。
他進來時候就簡單了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這是他們常年保持的警惕性,倒不是故意查看什麽。
這一看之下,就知道這家真是表裏如一的窮苦人家。三間土磚房似乎很久沒有修葺過來,院子裏還有個雞窩,看着也像是空着。
屋子裏也是除了左右兩個竈台外,再沒有什麽值錢東西。
這樣的家裏,細糧恐怕都是留着逢年過節才舍得吃一頓的。
“難得家裏有客人,總不好讓客人陪着我們吃糠咽菜。”老者苦笑道。
薛大将軍想了想也就不再阻攔,轉頭看向薛雷,“咱們從安平府出來的時候,你謝家姨母是不是給我們裝了糧食。”
“啊,好像是。”薛雷也想起來了。
那是謝夫人特意給他們準備路上吃的,就是爲了沒有客棧的時候能揭短用的。
這一路上他們甯可早早住店,也絕不錯過宿頭,所以這糧食也一直都沒用上。此時薛大将軍才想起來,“雷兒,你去将糧食取來,各家分一分。”
“好嘞。”薛雷讓龍寶兒自己坐在炕上玩,自己轉身出去。
謝夫人給他們準備的食物還真不少,就在車廂後面格子裏,有米面,也有做好的饅頭餅之類的。
薛雷将這些東西分了大部分給那兩家,兵丁們跑了一天了,可不能吃不飽。
剩下的幾個凍得梆硬的饅頭,還有一包點心被薛雷拿進了屋裏。
饅頭交給這家的老婆子加熱,薛雷将點心放在了桌上,“龍寶兒餓不餓?”
“客人來,還讓自己你們準備吃食,真是過意不去。”老者說道,“這是家裏秋天晾的一點果子幹,就給小姐吃吧。”
這種農家所謂的果子幹就是秋天時候上山摘的野果子,再切片陰幹儲存起來,等到冬天嘴裏沒滋味的時候吃上幾片,好歹也過過瘾。
和店裏賣的那些用蜜糖浸泡透了的果子蜜餞沒法比。
不過龍寶兒不挑食,捏着山裏紅幹也吃的很香甜,就是時不時被酸的眯眼縮脖子,逗得薛大将軍和老者樂得前仰後合。
等薛雷将點心帶回來,龍寶兒很乖巧,也很懂事地将點心包推到老者面前,“伯伯吃。”
“伯伯不吃,小姐自己吃吧。”
小丫頭想了想,“龍寶兒吃了伯伯的食物,伯伯也要吃龍寶兒的食物。舅舅說,這叫梨子往來。”
“是禮尚往來。”薛大将軍在一旁糾正道。
“噢噢,對。是禮尚往來。”龍寶兒嚴肅地說道,“所以,伯伯不吃,我也不能吃了。”
“這……”
“老哥不要客氣了。我家龍寶兒盛情難卻。”
老者隻能捏起一塊最小的點心,輕輕咬了一點邊。
甘甜酥軟,是好東西。
不過吃了這一口,老者就将點心放在一邊不再動了。
這東西他咬過,不能再放回去。但是這麽好的東西他也舍不得自己一個人獨享的。
龍寶兒就不管這些了,見老者吃了點心,她也就坐在一邊,乖乖地繼續啃山裏紅幹。
“老哥,這村子叫什麽啊,怎麽連一家客棧都沒有?”薛大将軍不解地問答。
要知道這裏挨着官道,過了中午經過的大鎮子之後,就隻有這裏了。沒想到連住宿的地方都沒有。
“這裏叫白家村,村子裏都是靠山吃飯的窮人,哪有人開得起客棧呢。”
“也不是啊,我看到村子裏不是有一家挺有錢的麽?”薛雷在一旁搭話道。
“哦,你們說的是村子中間的那一家吧?”
“對對,他家朱漆大門,看着還挺氣派的,門口還有兩個石頭拴馬樁呢。”薛雷點頭道,“我們一開始還想着去他家借住一宿。”
“他家是不會留宿的。”老者笑着搖頭。
“老伯,真的被您說對了。不光他家不留宿,就是其他好幾家也都沒人應門。這是爲啥啊,難道你們這村子裏還有什麽忌諱不成?”
“這倒不是我們村子有什麽忌諱,而是他們家……”老者詢問了薛雷他們敲過的幾戶人家後,欲言又止。
老婆子正好進來擺碗筷,“老頭子,咱們村子裏的事,可不興随便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