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萬念俱灰時,一聲悲慘的大吼讓血屍動作停了一下。
旋即,身材高大的男子忽然從門口跑了進來,把尖銳器物紮入了血屍的後心。
血屍仿佛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倒在了我的身畔。
我失魂落魄的站了起來,趴在一邊吐出了污穢的東西,看向了血屍,發現這枚尖銳的器物是把剪刀,剪刀上包着一張符紙。
我看向男子,他穿着油紙做的死人衣服,紙鞋子,如今正喘着粗氣,跪在地上掩面不斷呼喚周璇的名字。
這不是張一蛋是誰?我驚呼出聲:一蛋?
嗚嗚天哥!你怎麽還是來了璇死了璇她真的死了你弟媳嗚嗚。張一蛋抱着面目都認不出的媳婦,哭得稀裏嘩啦,聽到我的呼聲,他擡頭看我時,一種年少時就時常依賴着我的眼神自然流露而出。
我不知道該什麽好,面對周璇,面對外面屯裏死去的人,面對現在的一切,我都沒有半辦法,我不是外婆,外婆什麽都知道,翻手覆手都能救人。
現在的我如果不是張一蛋及時出現,恐怕就死了。
郁雪哭了,跪坐在地上抹着眼淚,梨花帶雨。
屯裏沒幾戶人家,她和周璇嫂子的關系很好,經常閑暇時就一起打牌,看電視劇,偶爾還去扛龍村、鎮上結伴購物,如今看到這個慘狀,精神沒有崩潰就算好的了。
我看了看周璇身上被人從頭畫到腳的符印,心中難過的同時,發現她并不是給人做成血屍,而隻是一種怨屍。
插在她身上的是把剪刀,上面貼着一張封魂的紙符,紙符明顯潦草的字迹顯示這是外婆的手筆。
可能當時被吓壞了,如果是血屍,光憑一張紙符根本就不會起任何作用,不過縱然如此,周璇也死得很冤,生前飽受折磨,死後被人煉魂,如今給丈夫封了魂,投胎就再無可能了。
媳婦姐姐沒再警示我,所以張一蛋是活人,可他穿着死人的衣服幹什麽?
很長一段時間的安靜後,張一蛋從新整理了周璇的衣服,把她抱到了空蕩的地方,然後也坐到了我的身邊。
天哥,來了咱就走不了了
張一蛋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我目瞪口呆,郁雪也是瞪大了雙目,害怕的擠向了我。
媳婦姐姐依舊沒有動靜,我深吸一口氣:爲什麽?誰和你的?
幾天前阿婆就讓屯裏的人走了,不走就走不了了,她死了,所有人都得死這,有人算是給她陪葬的。
張一蛋臉色慘白得連我都有些擔心了。
結果你爲什麽沒走?我接着問,因爲之前聽郁雪他是在外婆去世那天,才帶着周璇離開的,這中間肯定有什麽事耽擱了。
張一蛋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身邊不遠的周璇。
蛋哥,嫂子那天不是郁雪完就捂住了嘴巴不敢話了,她早就吓壞了。
張一蛋看着郁雪,:是你嫂子,不過,雪,你還記得麽,前段時間你嫂子就回娘家去了,從來就沒回過義屯。
郁雪直接驚呆了,沒回來過?那她看到的是誰?
我後面就去了你嫂子家裏,結果璇根本沒回過她家,我四處都找不着,就知道壞了事,報了警,警察讓我回屯裏等消息。
我等了好幾天,實在沒法子了,才去找阿婆算,阿婆算完,人就愣在當場,回過神拿了掃帚就往死裏抽我,我爲什麽不早來問她,是我害死了璇呀。完,張一蛋又抹了把淚花。
後來,阿婆就跟我要了把璇用過的剪刀,着急着進了山,我問了她,她去找人算賬了,幾天後她回來,我以爲阿婆把賬算清楚了,她卻她快死了,還準備了棺材,讓屯裏人都走,一天都不能留。
我看着她像是沒事人一樣,問了幾次,她才被人伏了,對方早有準備,不但壞了屯裏的風水,把生門換成了死門,還用二十年時間做個叫什麽血雲棺的東西,把她的什麽給關住了,她她絕活不過七天,趕回來那會兒也就剩兩天,她讓我立刻就走,一刻也别耽擱。
張一蛋若有所思的苦笑,最後接着道:想想也是,阿婆當時讓我走,我就該走了,最好什麽都不知道,留個好的念想。
可我那時候也明白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不然阿婆那天也不會拿掃帚抽我,後來,看我死硬着頭皮賴着不走,熬到她也沒法了,才告訴我,璇是讓人做成了走屍她之前就是去找那人算賬的。
阿婆完我還不相信,結果看到璇後,我哭了好久,璇是搶回來了,果然已經是走屍了,身上還插着之前那把剪刀,我發誓要去給璇報仇。
阿婆這仇她報不了,我也報不了。
然後給我喝了符水,還準備了一套死人的衣服,讓我把璇帶到村口埋了,可我當時把璇帶到墳地時,因爲一時沒忍心就這樣把她埋了,就把剪刀拔了出來,看看她能不能活轉過來結果她是活了,我穿着死人衣服,璇沒認出我,一個轉眼就跑得無影了。
郁雪愣在當場,回憶起來臉發涼,原來那時候是要把璇嫂子埋了。
我這時才驚醒過來,她已經不是璇了,我跑回去告訴了阿婆,阿婆她歎了口氣,就讓我自己裝死人伏在路上等璇,實在沒等到就得離開,不要再回來找她,我等了兩天,璇沒等着卻等來了天哥你。
我就裝鬼讓你别回屯裏,你沒聽,我想我這次不能不聽阿婆的,無論如何都不能暴露了死人的身份,所以就無奈又躲起來等璇,熬到半夜,終于等來了,她卻跑得很快,我追了很久才追到這裏,然後的事天哥你也知道了。
張一蛋得我和郁雪一愣一愣的,不過他文化程度不高,話裏面盡全力不爆粗口就很難得了。
良久,聯系上之前郁雪的,情況大緻是吻合了,分析出了事情的過程,周璇并不是整個事情的開頭,而是有人花了幾十年時間,準備了血雲棺暗算外婆,周璇隻是做了引子。
壞了義屯的風水,讓義屯生門成了死門。我想起了往義屯走的時候,爲什麽媳婦姐姐不讓我返回扛龍村了,原來我是進了死門,風水我不太懂,但進死門的人往回走,那是死路一條,如果不破解局就想離開,那隻有走生門才能走出這塊地方。
正當我想着風水局的事情時我猛然感覺到媳婦姐姐扯了我一下,我立即站了起來。
哇哇!
緊接着,一陣孩子的哭喊聲傳來,我尋着聲音看去!
周璇的肚子不知道什麽時候鼓脹了起來,随後像是給什麽撕開了,一個血紅色的嬰兒從裏面爬了出來!
張一蛋愣在了當場,看着渾身帶血的鬼娃,嘴巴張得老大。
我和郁雪也吓呆了,正是這一瞬,那鬼娃拔出了周璇身上的剪刀,哇哇的朝我們撲來!
爹殺了娘,這鬼娃是要殺張一蛋的!
一刹那的時間,我不知道從哪想到這事,趕緊掄起了之前郁雪丢下的血闆凳朝那鬼娃砸去!
那鬼娃根本沒理會我,躲過了闆凳就用剪刀紮向張一蛋,我千鈞一發飛起一腳,踢飛了那鬼娃!
鬼娃滾出了門口,裂開嘴巴對我桀桀一笑,兩隻血紅大眼瞪着張一蛋,随後快速的消失在夜幕中。
以走屍養鬼!還造出了讓張一蛋殺死周璇的表象,這鬼娃肯定恨透了張一蛋,如果讓鬼娃殺了張一蛋,這不是爹殺娘,兒殺爹的人間慘事麽?
我心裏狂跳不已,不敢再往下想了,到底是誰這麽惡毒,會想出這麽狠的事來。
外婆的符毀了周璇,卻沒想到周璇肚子裏還有個嬰兒,千算萬算還是讓那人算計了。
别看鬼娃還,一旦回到那人手上,經過各種秘法,很快就不是普通的咒符,手段能對付得了的,到時候張一蛋遇到就是死路一條,可僅僅是張一蛋一條命?
我想,絕不會就這麽簡單!鬼娃記仇,估計我也不會好過。
張一蛋臉色青得可怕,連話都不會了,我搖了他好幾回,他也沒回過神來。
一蛋!你聽我,這孩子根本不算是你的孩子!你看到的都隻是表面!我大聲的和張一蛋道。
張一蛋卻雙目無神,那可是他的孩子,媳婦剛死,現在孩子成了這樣,原本支撐他活下去的勇氣也沒了。
一切都是背後的人在作祟!我幾乎對張一蛋吼起來。
不天哥,那就是我的孩子張一蛋癡了,論誰遭遇了這種事,都不會輕易能恢複過來。
看來張一蛋完了。
我旋即看向了郁雪,發現她雖然害怕,不過還算是沒事,但現在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在這守靈和離開,已經提上了議程。
我不可能就這麽帶着郁雪、張一蛋等死,如果外婆還活着,恐怕也不希望我們爲了守她的遺體而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