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問題的,隻要弟弟能活下來。”男孩低下了頭聲音嗡嗡道,眼中的淚水卻一滴一滴的滑落,手仍舊緊緊的拉着弟弟。
小點的那個聽到哥哥的話,哇的一聲又哭了,緊緊抱住了哥哥嘴裏喊着“不要”。
“嗚嗚……和哥哥一起……”兩隻手死死的扒着哥哥。
“小毛聽話……”畢竟是個孩子,即便他是當哥的,男孩兒也忍不住抱着弟弟哭,邊哭還不忘安撫。
“聽話,以後……以後哥哥會去找你……”
說出的話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嗚嗚,不不不……”小男孩更用力的扒着哥哥了,哭的那叫個傷心。
“可是,我并沒有答應啊……”錢寶淡淡的開口,掃了一眼男孩。
這個當哥的爲弟弟也算是操碎了心。
聞言,男孩兒也顧不上弟弟了,又繼續跪下磕頭。
“求求您了,你就收下弟弟吧,他吃的不多,隻要能活命就行。”
“可他太小了”錢寶掃了一眼看起來比實際還小多的孩子,個頭最多也就是兩三歲孩童的模樣,挑剔的看着他,錢寶眼中毫不掩飾嫌棄“我這人最讨厭麻煩。”
“不麻煩的,不麻煩的,他什麽都會做,絕對不會給您增加麻煩的,小毛快磕頭……”
男孩兒也不管弟弟願不願意拉着他就磕頭。
錢寶:“……”
雖然這兩個孩子确實非常可憐,可帶回去,錢寶還真沒考慮過,而且确實很麻煩。
“求求你了……”
男孩不停的咳磕頭,很快,血迹順着臉頰滴落在地上,看着額際上那刺目的鮮紅,再瞧着他們比兒子高不了多少的身軀,想到了兒子錢寶還是心軟了,拉住了他。
“行了,想讓我答應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們能夠承受住後果嗎?”
“什麽後果都可以,隻要讓弟弟能活着”男孩兒趕緊點頭,顯然沒有注意到錢寶說的是你們。
“老夫可不是好人,會殺人的。”錢寶神色一變,一股殺氣升騰而起。
雖然不多,但對一個孩子已經綽綽有餘了。
男孩果然被吓得臉色一白,身體也跟着發抖但還是堅持住沒有後退,小的那個已經吓得鑽進了哥哥的懷裏。
“不……不怕”這一刻他想起了老者将他們看似狠狠的丢下馬車,實則一點都不疼的那一幕。
但……老爺爺不是壞人。
錢寶微微挑眉,倒是個性子堅毅的,這麽大的孩子是非常難得了。
好吧,算是考驗過了。
不過,想要跟她走确實是要付出代價的,這一點錢寶沒有騙他,說着拿出了藥瓶,倒出兩粒藥。
“既如此把這個吃了,一人一粒。”
“還……還有我的?”終于反應過來了,男孩兒驚訝的看着錢寶。
錢寶點頭,語氣中帶着一絲不耐煩,“嗯,老夫不喜歡麻煩,你自己弟弟自己照顧,不過這藥得吃。”
男孩兒頓時淚如雨下,趴下去又是三個頭。
他就知道老爺爺是好人,不然也不會給他們剩下的雞肉,他太弱了,沒有能力養活弟弟,就連自己……就想着能給弟弟找個出路,他就算是死了也對得起阿娘了,沒想到……
片刻後男孩兒才止住自己的眼淚,此刻的他臉已經沒法看,本來就不幹淨的面孔混合的眼淚鼻涕更是泥濘一片。
看的錢寶都有一瞬間的後悔了,太埋汰了。
站起身的男孩兒快速的拿着錢寶手裏的藥丸,直接塞到弟弟嘴裏,剩下一粒塞到自己嘴裏,沒有給他們任何後悔的餘地。
錢寶:……
行了,這下後悔也沒用了,這小子若是好好培養,說不定真是個有用的。
正好兒子也缺少了兩個跟班,若是還不錯就留着伺候兒子吧。
本來她準備給兩個孩子留下點物資和銀錢的,能不能活下來就靠他們自個的造化了,卻沒想到這孩子是個有成見的。
算了,這也算他自己求來的造化。
所以……最好不要心軟,這不又給自己又找了兩個累贅,還是小不點累贅。
看着毫不猶豫吃下藥丸的兩個孩子,錢寶搖頭。
也不怕真的會被毒死。
不過該吓唬的還是要吓唬,雖然男孩兒看着是不錯。
“知道吃的是什麽嗎?”
男孩兒搖頭,無論吃的是什麽說不後悔就不後悔,隻要他們都能活着。
“它叫月底紅,顧名思義就是一月一紅的意思,一個月就需服一次解藥,否則會全身血液吐盡而亡。”
“你們,怕嗎?”錢寶盯着男孩兒。
男孩兒怎麽能不怕,但一想到他和弟弟不會分開,最起碼眼下也不會凍死,餓死,頓時身體又站直了些,“有……有解藥嗎?”
“當然,前提是足夠忠心。”錢寶眼底劃過一抹笑,是個聰明的孩子。
“那……就不怕”男孩兒斬金截鐵道,眼神中閃過堅毅。
“不錯,老夫很高興你們的選擇。”帶着些許嚴厲的面容上終于溢出了一抹笑意,錢寶點頭。
“既如此,你們去祭拜一下你們母親,此後一别,想要再見怕是要很久了。”
男孩兒拉過弟弟沖着她一鞠,然後踉跄着朝着他們阿娘埋葬的地方跑去。
一炷香後,兩個孩子紅着眼睛回來。
“走吧”草棚裏可以說是一貧如洗,沒什麽可收拾的,錢寶也沒說多餘的話。
“能等一等嗎?”男孩将弟弟送上馬車,遲疑了下開口道。
錢寶點頭。
見此男孩兒趕緊跑進草棚很快又出來,出來時手裏拽着一根木簪,然後爬上了馬車。
“這是我阿娘的,是外祖父親手給阿娘雕的,阿娘很珍惜,這也是她留給我們最後一件東西了。”
男孩的聲音嘶啞,露出了手裏緊緊攥着的木簪。
錢寶握住缰繩的手一頓,掃了一眼,是一個非常非常尋常蛇形木簪子。
“知道你們外祖父住在哪嗎?”
若是知道……就當是好事做到底吧!
“不在了,都不在了,隻有我阿娘活了下來。”
男孩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如今他們活下來的阿娘也已經不在了,手中的木簪握得也更緊了。
錢寶望着木簪,很快又收回視線。
在别人眼中尋常的木簪子,但卻是這兄弟倆活着的精神寄托。
她理解,曾經的她不也是如此嗎?
“走了”低喝一聲的錢寶手中的馬鞭甩響了,馬車動起來,男孩兒望了一眼簡陋的草棚,一滴眼淚順着寒風飄落。
“哥哥……”小男孩握住了哥哥的手,眼睛裏是迷茫還有對未知的恐懼。
“不怕,哥哥在”男孩兒摟住了弟弟,目光重新變的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