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原本頗爲猶豫,但是他看到忘憂坐在秦劍丹旁邊進行“試毒”,基本沒有多少仆人的本分。他心一橫,便屏退左右,也坐了下來。
“秦少主,韓先生,我的嘴巴沒法吃普通食物,如果你們感到飯菜有哪裏不合口味,請務必告知,我好讓廚師改進。”
老趙話說的客氣,目光卻像之前一樣陰郁,他的嘴巴完全被揚聲器義體所覆蓋,隻能通過專業營養劑來填飽肚子,秦劍丹自然也沒法邀請他一起吃喝。
韓天成吃得興起,完全不顧前任警務次長的體面,再加上他之前跟生智組起争執被打成了熊貓眼,現在完全就是一個醜角。
“嗯……烤鴨好吃……鲈魚還不錯……炒飯硬了點……”
韓天成在百忙之中對飯食進行點評,甚至嘴裏的飯粒兒都掉到了桌上。
忘憂近距離見識了慕月父親的“英姿”,不禁腹诽:看上去他不像是警長的爸爸,倒像是瓦蕾的爸爸!
秦劍丹此來的任務是盡量爆趙德昌的金币,他決定使用心理打壓戰術,也就是PUA的常見技倆。
“嗯……能在環石城吃到高仿版的中式佳肴,一般來說也是難得的福分。可惜我從小窮慣了,比不得趙大善人家财萬貫——這桌盛宴雖好,我個人感覺卻不如啤酒炸雞。”
“你說什麽呢劍丹!”韓天成從嘴裏吐出一塊糖醋排骨的骨頭,“啤酒炸雞怎麽能和這個……”
秦劍丹朝嶽父猛使眼色,韓天成才想起來秦劍丹之前囑咐過他的話,明白要順着秦劍丹說。
“啊……劍丹說的也有道理,畢竟大魚大肉膽固醇太高,很不适合我這種三高人士,而且光有菜沒有酒算什麽宴席……”
老趙的兩隻狹長眼睛透露不出他在想什麽,他不卑不亢地指了指宴會廳西側的儲物櫃:
“早聽說韓先生愛喝酒,寒舍爲此準備了上等的女兒紅和茅台酒。隻是老仆我粗心,剛才忘了讓下人們拿出來。”
韓天成眼睛一亮,馬上要自己跑到儲物櫃那邊去看看,秦劍丹把他的胳膊給拉住了:
“嶽父,你今天已經喝了不少酒了,我必須得替慕月管一管你。老趙,煩請你拿一些低度數的啤酒出來,我們随便喝一點就行了。”
老趙對着手腕上一塊複古風格的手表說了什麽,宴會廳的大門立即打開,兩名白面無須的男仆送上了内城流行的“電子夢啤酒”和趙家的一種自釀啤酒。
電子夢啤酒擁有标志性的熒光色泡沫,據說内部含有微量的緻幻劑成分,會讓喝醉的人當晚夢見離奇的電子世界。
六隻玻璃杯整齊擺放到三人面前,男仆爲秦劍丹、韓天成和忘憂每人都倒滿了兩杯啤酒,一杯“電子夢”,一杯自釀啤酒。
平時都是忘憂服務别人,今天反過來被其他人服務,還稍微有些不大習慣。
讓男仆退下後,老趙伸手表達他那不太熱烈的“盛情”:“寒舍的自釀啤酒絕不輸給「電子夢」,秦少主和韓先生可以比較一下。”
自從忘憂坐在桌旁,老趙就沒使用過“各位”這樣的稱呼,隻喊秦少主、韓先生,故意将忘憂視爲無物。
忘憂明白“同行之間是赤裸裸的嫉妒”,老趙覺得忘憂僭越、沒大沒小,可忘憂的辛苦你老趙就一定知道嗎?趙大善人總不會晚上拉着老趙你陪床吧!
“全都喝下去。”
來自秦劍丹的命令讓忘憂渾身一緊,稍後她才意識到,少主是讓她把兩杯啤酒都喝掉,踐行她“試毒員”的職責。
女仆定了定神,似乎是以挑釁的目光看了看圓桌對面的老趙,随後她将纖細的手指輕輕環繞在“電子夢”啤酒杯的底座,隔着玻璃,指尖輕觸那些熒光色的泡沫,仿佛在感受它的溫度和質地。
手指的動作優雅而緩慢,每一個細微的移動都透露出她的好奇和欣賞,卻未必是對于啤酒的。終于,女仆的嘴唇輕啓,微微傾斜酒杯,讓那熒光色的液體緩緩流入她的口中。泡沫在她的唇邊留下了一抹亮色,與她深灰的瞳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閉上眼睛,細細品味這杯“電子夢”啤酒的獨特風味,仿佛在探尋那微量緻幻劑成分帶來的奇異體驗。她的睫毛輕輕顫動,沉醉感悄悄混入每一次眨眼當中。
秦劍丹問:“味道如何?”
忘憂沒有立即回答少主的問題(老趙爲此深感不悅),她迅速轉向了那杯自釀啤酒。
借着微微的醉意,女仆的動作更加自信,她深吸一口氣,感受着傳統啤酒的香氣。這一次,她的嘴唇緊緊地貼住杯口,快速讓啤酒流入口中,她的嘴唇在啤酒的滋潤下顯得更加飽滿和有光澤。
随着兩杯啤酒的接連下肚,女仆的臉頰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爲她平添了幾分嬌媚。她的眼神中閃爍着對晚間迷夢的期待,仿佛已經準備好迎接那個即将到來的離奇電子世界。
“我覺得……還是電子夢好喝一點。”忘憂有些遲鈍地握着空掉的啤酒杯,“自釀啤酒略苦的樣子。”
秦劍丹把自己面前那杯電子夢推給忘憂,道:“既然如此,你就喝喜歡的電子夢好了,我來喝自釀啤酒。”
先是警惕地嗅了嗅味道之後,秦劍丹喝下了自釀啤酒。忘憂說得沒錯,回味略苦,但通過喉嚨的瞬間還算清冽爽口。
“诶?我……我還要喝嗎?”
對于少主推過來的那杯電子夢,忘憂略微顯得手足無措。秦劍丹隻是不想受到電子夢内部的迷幻劑影響,她卻誤會了少主的意思,以爲少主故意對她灌酒,要作爲某種殘忍play的前置。
一想到其後可能遭遇的對待,女仆握住玻璃杯的手指微微顫抖起來,指節因緊握而泛白。
柔軟的女仆裝随着她的心情而動搖,深灰的瞳孔中反射出“電子夢”的熒光泡沫,左眼下方的淚痣在這一刻似乎更加深邃。她的嘴唇本應飽滿而有型,現在卻因緊張而輕抿着,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秦劍丹發覺了忘憂不勝酒力的迹象,但當着老趙的面不能表現出對女仆的關心,否則有可能會被對方視作軟弱,影響到爆金币大業。
——這裏是朱生智的地盤,就算忘憂喝醉了也不會誤大事,頂多我把她扛在肩上帶走也就罷了。
并不知道少主内心想法的忘憂,當她的嘴唇在接觸到冰冷的杯緣時,不自覺地輕顫,仿佛在無聲地表達她的抗拒。然而,她還是勉強自己将酒液咕咚咕咚地倒入口中,動作中帶着一種難以言說的柔弱與屈服。
平時完全沒有飲酒習慣的女仆,瞳孔微微放大,仿佛電子夢的熒光泡沫湧入了她的眼神,并且被持續攪動,變成了閃爍不定的迷離漩渦。
老趙見到秦劍丹的女仆如此失态,如果不是他的嘴巴被換成了義體揚聲器,嫌棄的嘴角估計能撇到喜馬拉雅山上去。
另一邊的韓天成見到酒就沒了命,他根本不等忘憂“試毒”,仿佛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連續将兩杯啤酒扔下肚,根本分不出來從味道上有何差别。
“不、不用仆人了,我自己倒!”韓天成從桌上羅列的酒瓶中拿過一隻,晃晃悠悠地給自己的杯子注滿,盡顯酒鬼本色。
沒過多久,秦劍丹左右兩側的兩人都出現了醉态,隻不過一個是主動的,一個是被動的。
唯有秦劍丹還保持着清醒,他偶爾勸說嶽父少喝點,偶爾将軟塌塌靠過來的忘憂身體扶正,顧左右而言他,遲遲不談他有燃素病特效藥的事。
終于老趙憋不住道:“老爺身體欠佳,老奴不才,此次算是全權代表。不知秦少主手裏的特效藥到底是什麽東西,效果靠得住嗎?”
秦劍丹一邊用筷子夾取佛跳牆裏邊的素菜,一邊煞有介事道:“燃素病是環石城的毒瘤,困擾民衆多年,夜龍會一直在研究治療手段,最近終于有所突破。”
“趙大善人消息靈通,或許聽說過,夜龍會的李醫師專門修建了一個地下實驗室用來燃素病。這個,就是最新研究成果,數量極其有限的特效藥。”
說着,秦劍丹從馬甲胸兜裏把它掏了出來,隔着桌面在老趙眼前晃了晃。
哎呀掏錯了,不小心掏成了裝在同一個兜裏的液态氧注射器,特效藥注射器和它長得特别像,區别隻是上面有一個非常明顯的綠色藥物标志而已。
秦劍丹沒當一回事,反正真正注射時不搞錯就行了。爲了防止下次弄混,他把液态氧注射器放進了另一側的胸兜。
老趙的眼神中流過難以形容的異色,他非常慎重地問:“秦少主能保證這東西對主人的病有效嗎?多年來我們嘗試了許多偏方,不但沒有效果,主人反而病得越來越厲害。”
廢話!童子尿和番膏能有效果嗎?不吃出腎衰竭和朊病毒來就要燒高香了!
“100%治好是不可能的。”秦劍丹道,“但是我們曾經治好了一個叫姜老頭的燃素病晚期患者。現在他不但完全好轉,甚至還在夜龍會總部幫工做輕體力勞動。你們大可派人過去探問探問。”
“竟有此事?”老趙十分震驚,“可否請少主在寒舍暫住一晚,等我派人探問确認之後,再商讨重金買藥的事宜?如若姜老頭被治好一事屬實,我家主人願意用一半家産相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