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紅霞飛上臉頰的那一刻,又聽到身後傳來男人的咳嗽聲。
她急忙回頭,這才發現自己的父親不知何時進了宿舍院子,正在稍遠處盯着女兒跟閨蜜貼貼。
慕月害羞地把瓦蕾從自己身上推開,瓦蕾發出了“哎~”的不滿聲。
慕月把自己的臉調整爲嚴肅模式,同時側身遮擋起繃帶下面的胸口——即使是父親也要避嫌。
“爸爸,你來幹什麽?聽說内斯特受傷進了再生艙,你不趕快帶他回家休息嗎?”
院外有一個飽滿的聲音回答:“感謝小姐關心,我已經不要緊了。”
聽聲音是隔着車窗說的,看來父親和内斯特從外城開回了老爺車。
韓天成稍微走開一個角度,避免自己的視線讓女兒尴尬,他朝瓦蕾揮了下手當做問候。
瓦蕾陪着笑臉——前任警務次長手裏沒拎酒瓶,這是個好現象。而且瓦蕾以前去慕月家做客時吃了不少好吃的,吃人家嘴短。
“我今天過來是有話跟你說。”韓天成的聲音難得不摻雜渾濁酒氣,“我去49号居民點去看山寨鬥牛,結果内斯特差點死了,幸虧秦劍丹出手相救。他很厲害。”
慕月點了點頭:“我大概聽說了這件事的原委,秦劍丹那邊我會表達感謝的,爸爸你不用管。”
停了停後又暗咬下唇:“我要休息了,爸爸你少喝點酒就算是幫我。”
韓天成無視女兒的隐性逐客令,突然道:“你别幹警長了。”
“你說什麽?”慕月憤怒的目光直瞪回來,韓天成因此想到了自己倔強的妻子,母女倆的眼睛多麽相像啊!
韓天成下意識地想喝一口酒,但是他兩手空空。
“特勤警長是一個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很……很不省心。”韓天成謹慎挑選用詞,以免更加惹怒女兒。
“秦劍丹好像真的對你挺在乎,救我的時候一口一個「嶽父」。”韓天成繼續道,“你幹脆嫁到外城,當夜龍會的少主夫人吧。那樣反而比你繼續調查更安全。”
慕月很有節律地深呼吸,瓦蕾在旁邊看看閨蜜又看看閨蜜的爸爸,大氣都不敢出,她知道這是警長發怒的前兆。
“安全?爸爸你反對我當城警時,用的也是安全這個借口吧!你希望我再也不去調查害死媽媽的「警車爆炸案」了嗎!”
“你這個孩子什麽都不懂……”聽到「警車爆炸案」這個詞,前任警務次長雙手顫抖,他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聽我的話,你嫁到外城我也會常去看你的。我可以戒酒、戒賭,再把家裏的大房子租出去一半,不會因爲你辭掉警長就出現經濟問題。要是秦劍丹在内城惹上什麽麻煩,我也可以動用關系……”
“跟這些相比我更需要真相!”慕月斷然拒絕了父親的提議,“那天晚上媽媽的死,永遠印在了我這顆破碎的右眼裏!我絕對不會終止調查!”
女兒的冥頑不靈讓韓天成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他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把:
“你不嫁,我就拿你當抵押品向秦劍丹借錢!”
慕月冷笑:“我已經成年了,根據法律你沒有這個權力!”
環石城有很多地球時代不可想象的法律,比如未成年子女可以當做借債的抵押品。
韓天成作爲前任警務次長,不但管不了女兒還被女兒在法律上駁倒,簡直沒面子到姥姥家了。
“你……外城沒有法律,我就跟秦劍丹簽那樣的借債合同又怎麽樣?你到了外城被秦劍丹搶婚我是不管的!反正我這個嶽父是當定了!”
韓天成口口聲聲要把女兒賣掉的樣子,慕月本就體力耗盡,都快被氣昏過去了。
大晚上的在院子裏吵架,靠近宿舍門的一些寝室已經被吵醒并豎起耳朵偷聽,警長和她爸爸的鬥争也算是警員宿舍保留曲目,時不時就要上演。
“我、我才不嫁給他……”慕月呼吸急促,由瓦蕾攙扶着重新走上台階。
在進入宿舍門之前,慕月轉頭對父親最後說道:
“我不稀罕少主夫人的位置,誰願意當誰當!我要睡了,還要處理腿上的傷,再不纏生化繃帶就要留疤了!”
韓天成有點無奈地“哦”了一聲,心想:
要嫁人的話,腿上不留疤痕當然最好,女兒也不是完全不懂嘛……
瓦蕾攙扶慕月進入宿舍走廊,下雨天室内返潮,頭頂的金屬通風管道結了露水,有一滴水滴到了瓦蕾的鼻尖上。
“好疼!”滴水的位置正好是鼻頭的淺傷,“我回去也得貼一條生化繃帶了!”
見慕月仍然低着頭不說話,瓦蕾勸道:
“那個……雖然我不太清楚今晚發生了什麽事,但伯父剛才那麽說,應該也是爲了保護你吧?”
白色頭發上方的兩隻犬耳,前後交叉擺動似乎是在做“腦力跑步”。
“說起來,慕月你要是願意嫁到外城,我可以跟你一起過去啊!我可以當夜龍會「火鉗組」的組長!”
瓦蕾說得興高采烈,但閨蜜的冰冷視線很快就割過來了:
“爲什麽你這麽肯定能夠當火鉗組的組長?是不是秦劍丹暗地裏對你挖角了!”
“诶?怎麽回事呢?”瓦蕾隻好裝傻,“我聽說火鉗組的首領位置空出來了,就随便說說……我去夜龍會好歹得有個位置,總不能過去當狗吧……”
慕月身心俱疲,已經處于随時會睡過去的邊緣。
一想到等會可能要在睡眠狀态下讓瓦蕾幫忙處理腿部傷口,她就更加有一種被姬佬占便宜的屈辱感。
“你、你願意給秦劍丹當狗你就去吧,我不攔你。”
“小慕月你這是說什麽話!好姐妹是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你得和你老公一起飼養我!”
慕月感到頭疼,有時她覺得瓦蕾是上天派來懲罰她的。韓氏家族作爲内城三大家族之一,明裏暗裏做了許多損害福瑞人權益的事情,或許瓦蕾就是報應。
然而慕月在床上沉沉睡去之後,瓦蕾盡職盡責地幫忙解開衣物,纏好繃帶,順帶清潔酸雨殘留。
除了笑嘻嘻地進行視奸以外,沒有做任何出格的舉動。
“又去做危險的事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兩人寝室内僅剩床頭小燈,瓦蕾雙手托腮,坐在椅子上觀察慕月的睡姿,整日辛苦的警長貌似做了噩夢。
沒心沒肺的笑容逐漸從瓦蕾臉上淡去,獸耳娘的藍眼中升起一份寂寞:
“小慕月,你千萬不要死掉。主人先行死掉,這可是對狗狗最大的懲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