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駕駛位開車的她，小腹已經收縮了許多。
“嗯……我記得是往左拐，繞路了也不要怪我啊！”
瓦蕾旋轉方向盤比較野蠻，不過秦劍丹這次系了安全帶，沒有臉貼玻璃。
跟警長開車時不同，瓦蕾讓秦劍丹坐副駕駛位，警長的戰略儲備汽水，被轉移到了方向盤右側的飲料架上。
秦劍丹不會開車，但他知道，從内城12區到夜龍會總部的外城第3區，車程差不多有一個小時。這一路上肯定要和瓦蕾閑聊。
“對了，瓦蕾你帶過兵嗎？”
“帶過啊！”瓦蕾很驕傲地說，“上次警長讓我去遊樂園抓人，我是帶突擊小隊過去的，我是突擊小隊的副隊長呢！雖然居合貓是正隊長，但她很少出手，所以平時都是我帶隊咯！”
“哦，有帶兵經驗啊。”秦劍丹說，“遊樂園那次，我們夜龍會的「火鉗組」組長死了，到現在還沒有确定繼任人選。瓦蕾你要不要跳槽到我這兒，當火鉗組的下一任組長？”
“哈？過去當組長？”
瓦蕾不可置信地轉頭看秦劍丹，秦劍丹不得不提醒：“看前面！開車要看前面！”
犬耳娘這才把目光移回行車道路：“我一個新人，跳槽過去馬上就當組長，底下的人怎麽可能服氣呢？”
“那你不用管。”秦劍丹自信滿滿，“火鉗組内鬥嚴重，本來就誰也不服誰。從總部強制派一個人下去管理，可能反而會比較好。”
“……”
“有我的支持，火鉗組下面的人不敢說什麽。口服心不服也沒關系，其實我這個少主，四大幹部裏也有人口服心不服的。”
瓦蕾皺起眉頭：“可是，你們夜龍會門口挂着牌子，寫明「狗和英語不得入内」啊！”
“那個呀！”秦劍丹笑道，“其實師父對狗沒什麽意見，還很愛吃……不是，總之你過不過來？你過來的話我絕對不會讓你受欺負的！如果你需要時間考慮，我就把位置一直先給你留着！”
瓦蕾操縱方向盤的動作開始變得謹慎了，她沉默地開過了兩個街區。
“說實話，我挺心動的。我說過我當城警隻是生活所迫，幹得不算愉快。”
廢話啊！瓦蕾你飯量那麽大，普通的工作根本就喂不飽自己吧！當城警食宿全免，真是節省了一大筆開支呢！
瓦蕾的藍色眼睛裏，出現了前日仰望天空的那種寂寞。
“可惜，我終究是不能背叛小慕月，隻能謝謝你的好意了。慕月雖然是大家族成員，但今天你可能也看到了，有那樣的父親，她從小就過得很慘的。”
瓦蕾拒絕跳槽，秦劍丹感覺有點遺憾，但原本他挖角也沒抱太大希望。
“從小……從多小開始？慕月她爸爸不是前任警務次長嗎？怎麽會變成現在這種酒鬼？”
瓦蕾：“從12年前的「警車爆炸案」以後，慕月她爸爸就變成那樣了，慕月也是在那場爆炸中失去了右眼。”
提起閨蜜的心酸往事，瓦蕾再也沒有了平時活潑的語調。
“慕月的母親當時擔任警長——就是慕月現在的位置。遙控炸彈是提前放置在駕駛位下面的，想要炸死當時的警務次長，但慕月她爸爸當天喝了點酒，臨時換成了妻子開車。”
“結果慕月的母親被炸身亡，慕月的爸爸去追疑兇但沒有追到，此後就一蹶不振，辭去了警務次長的工作，變得隻會喝酒和賭錢了。”
12年前，慕月應該隻有8、9歲的樣子，這樣的小女孩在一天之内失去了母親和右眼，父親也變得沉淪不堪，還真是凄慘無比的童年啊。
秦劍丹稍微有點理解，爲什麽慕月警長出身三大家族之一，身上卻沒有多少大小姐習氣，以至于秦劍丹對她的初始印象，覺得慕月警長頂多是中産階級。
是因爲其他公子小姐們都過着一帆風順的人生，從來不了解“痛苦”的意義吧？慕月警長正是因爲理解“痛苦”，才會對普通人以禮相待，甚至和飽受歧視的福瑞人成爲閨蜜，還真是個溫柔又堅強的女人呢！
“慕月警長的父親很反對她當城警。”瓦蕾又補充說，“小慕月升任警長的消息走漏出去以後，她父親和她大吵了一架，然後她就徹底不回家隻住在宿舍了。”
所以說，警長現在屬于“離家出走大小姐”，已經和父親接近徹底鬧掰嗎？果然還是應該找機會把這樣的嶽父丢進運河呀！
瓦蕾：“「警車爆炸案」一直懸而未決。慕月繼承了母親的位置，想要調查出這場兇案的幕後真相，可是完全得不到父親的支持。我以前去慕月家做客，聽見她爸爸跟她大吵，還說什麽「再調查下去，你隻能和你媽媽一個下場！」”
秦劍丹直覺上感到這件事很不簡單。
如果我是警務次長，然後老婆被人害死，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哪怕當時沒追到疑兇，你是警務次長，不會使用手裏的權力，讓手下城警全方位全火力地搜查抓人嗎？不可能什麽都搜不出來的。
難道說，正是因爲搜出來了什麽，反而碰觸到了絕對不該碰觸的秘密，讓警務次長完全失去信心，從此辭職避禍，然後女兒要調查案件也拼命反對？
如果說環石城有什麽碰觸不得的秘密，那就是“公司”的真相了。
從100年前就開始統治環石城的公司，它的組織架構到底是什麽，它到底掌握了多少不爲外人所知的科技，它到底是不是還和地球保持着通訊……所有這些，都是絕對不允許探查的秘密。
如果慕月警長的調查方向最終指向公司，那她的處境的确十分危險。哪怕是無堅不摧的“月光”異能，也隻能成爲被公司撲滅前最後一朵反抗的火花。
“這可麻煩了。”秦劍丹手摸下颌，“現在夜龍會還沒有實力對抗公司……”
瓦蕾用胳膊肘怼了怼秦劍丹，秦劍丹才反應過來，及時住口。
警車是警務廳的财産，是由公司生産配發下來的，在警車裏談論反抗公司的話題，有可能遭到竊聽，進而産生不必要的麻煩。
擱下沉重的「警車爆炸案」話題，瓦蕾的語調恢複了日常的輕松：
“劍丹，火鉗組的位置别給我留了。我沒法過去，我得留在小慕月身邊蹭吃蹭喝。”
夜龍會順位靠前的組長們，其實油水非常豐厚，朱生智平日裏的飲食就不次于内城富豪。
瓦蕾不願意過來，肯定是出于姐妹情誼，夥食問題純粹就是一說。
秦劍丹不由得慨歎：我的四大組長要是像瓦蕾這麽忠心就好了……
“你現在過不來也沒關系。”秦劍丹說，“我會一直在心裏給你留一個位置。如果你以後外城辦案遇上了火鉗組，需要他們幫忙，可以告訴他們，你是我内定的未來火鉗組組長！”
瓦蕾“噗嗤”一聲笑了：“我要是那麽說，火鉗組組長不會派人來暗殺我嗎？還不如直接說我是夜龍會少主的朋友呢！”
“也對，”秦劍丹點頭，“我太想把你挖過來，考慮不周。”
這時，警車後座上忽然傳出一聲嬰兒的啼哭，把秦劍丹搞得一愣。
“诶？之前我把一籃子點心放在後座，看到旁邊有一個差不多的籃子，我還以爲裏面也是食物，結果竟然是嬰兒嗎？爲什麽警車裏會有一個嬰兒？”
瓦蕾“嗯——”地拖了一會長音，才回答道：“警長讓我把這孩子交給你，帶回夜龍會好好養。”
“嬰兒之前喝了公司的「鎮靜配方奶粉」，睡得很沉。現在到了外城，路面不好，他估計是被颠醒了。”
秦劍丹：“我沒問配方奶粉的事！我是問這孩子哪來的！”
“哪來的？”瓦蕾故作驚訝，“你和警長都結婚了，還問孩子是哪兒來的？”
“廢話！我雖然跟慕月警長結婚了，但是還沒……就算警長半夜偷偷過來侵犯了我，生孩子也沒有這麽快的！”
“哈哈哈！笑死……笑死我了，看把你急的。”瓦蕾用額頭撞擊方向盤，讓秦劍丹再次擔心發生交通事故。
“這孩子……這孩子是你們夜龍會的人啊！你們被殺的幹部渡邊次郎，他和内城情人有一個孩子寄養在保姆那邊，那天逃過一劫。現在這個嬰兒無人撫養，昨天被送到了警務廳，讓你帶回去不是天經地義嗎？”
原來如此，秦劍丹松了一口氣。渡邊和他夫人沒有孩子，把這個孩子送回落櫻組，交給渡邊的母親撫養應該沒問題。
“我明白了。瓦蕾你可真夠壞心眼的，故意不說清楚讓我着急……就不怕你以後跳槽來當組長，我這個少主給你小鞋穿？”
瓦蕾毫無怯意，反而“切”了一聲。
“你給我穿小鞋是爲什麽？要對我職場性騷擾嗎？我向你老婆告狀去！”
在一人一狗快樂的談話聲中，警車停在了夜龍會總部門口。秦劍丹從後座拎起兩個竹籃，向瓦蕾告别。
“改天見，幫我保護好我老婆。要是你們來外城辦案，記得提我的名字！”
“知道啦！”瓦蕾愉快地開走了警車，看樣子不想直接回城，還要四處兜風轉轉。
門口的衛兵見到少主回來，手裏還提着兩個竹籃。左邊的竹籃是一堆内城點心，右邊的卻是一個吮吸手指的嬰兒。
衛兵們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也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