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鲸自由地穿梭在深淵諸多層面中,起到了播撒生命種子的作用,隻是被腐化之後,引動的雨水變成了惡毒的酸雨。
伊斯帕妮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尴尬,滅亡之子這個名号聽起來不是很友善,但的确是指它那些被異種神性腐化的同族。
獨角獸肅然起敬:“你們的稱号還挺唬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位神明的化身。
不過既然滅亡之子是虛空鲸們,那滅亡之鍾不就是……
白色的鲸魚在鏡面中的世界遊曳着,發出了肯定的聲音。
“沒錯,前不久那一陣鳴叫,應該就是預言裏的滅亡之鍾,我好像有聽見幾個古怪的字符……”
“那他喵的是我的名字!”
獨角獸表情肉眼可見地不悅起來,罵罵咧咧地說道。
“喔。”
伊斯帕妮不再說話,安靜了下去。
但這麽說來的話,那天空中落下的光不就是……獨角獸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蛇人,隻瞧見一對渾濁卻明亮的瞳孔。
那瞳孔中蘊含着深深的希冀和期盼。
“純潔的聖靈啊,你便是預言中的光,隻有你能拯救我等負罪之人……”
蛇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道,但獨角獸不爲所動,隻是似笑似非地說了句。
“現在不叫我惡魔了?”
蛇人沒再言語,隻是再度匍匐,一副獨角獸不答應,它就不起來的樣子。
“洛爾,這個預言有蹊跷,以你現在的位階,除非是神明親自作出的預言,否則都很難預測出你的軌迹。”
奈莉爾是她們一行人中唯一有涉獵預言手段的人,她作出了專業的判斷。
“我們得罪了厄客德娜,這會不會是祂的陷阱,想騙你過去?”
“看一看就知道了。”
獨角獸淡淡說道,它站了起來,輕輕吹滅了火堆,于是地洞中的光線一下子昏暗了下去。
隻剩下額頭那水晶質感的獨角綻放着夢幻般的微光,與此同時,黑暗中又響起了細碎的摩擦聲。
那是荊棘蔓長,刺入皮毛的聲音。
“擡起頭,看着我。”
獨角獸用無比淡漠地聲音命令道。
匍匐的蛇人揚起那醜陋的頭顱,它看到了,渾濁的瞳孔中倒映着黑暗中僅有的光芒。
那張酷似蜥蜴的面孔呆滞住了,它張着嘴巴,卻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在那身純潔的皮毛上,糾纏着暗紅色的荊棘,它們刺入血肉,繞過四肢和後背。
明明是殘忍血腥的場景,但在獨角獸身上,卻無比聖潔,那些自傷口流出的殷紅血液,滴落在地面上,就化作了血色的火焰。
它沐浴其中,神色靜谧而淡然,帶着崇高的威嚴和肅穆。
如此神聖。
“光,光啊……”
蛇人老淚縱橫,呢喃着,忍不住向前,仿佛要觸碰那火光中的獨角獸。
它失敗了。
在接近的那個瞬間,蛇人的身軀突然燃燒起殷紅色的火焰,這燒灼沒有溫度,也感覺不到疼痛。
蛇人感覺自己體内的惡疾正在被治愈,身體前所未有的舒适,仿佛重獲新生。
它匍匐着叩謝,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變得透明,口中說出的話語也變成了某種自己不曾聽過的語言。
某種惡毒又神聖的語言。
“■■■■■■!!”
“同樣的招數我可不會上第二次當。”
脖子上系着一面銅鏡的純白之獸說着,與芙蕾一同離開了這處洞穴,隻留下蛇人虛幻的魂魄匍匐在黑暗中,一點一點消散。
它終于明白,爲何先知的預言會将祂稱爲忌諱愛上之光,自己,還是離得太近了。
……
“洛爾,戰争又開始了。”
芙蕾臉色凝重,她回過頭,自遙遠的天邊傳來恐怖的轟鳴,交織的神性光芒将天空化作了抽象派畫布般的詭谲景象。
“又何時平息過。”
獨角獸說道,圓滾滾的眼眸中并無任何波瀾。
如果說洛爾是如稚子般擁抱一切的溫暖之光,那麽獨角獸則是經過磨練帶着鋒芒的光。
任何企圖接近它的存在,都要承擔被血棘刺傷的風險。
她們跨過了荒蕪的山脈,站在山坡上回望,能瞧見身後那片巨大的沼澤已經消失不見。
一隻龐大的陰影之爪取代了原本灰暗的沼澤,它的指尖捏着一具纏繞着血色荊棘的骨架。
原本足夠容納一座小鎮的骨架,在這陰影之爪的襯托下就像一個玩具般可笑,在洛爾三人一鲸的注視下。
陰影之爪收攏,将虛空鲸的骸骨碾成碎渣,而後緩緩沉入地底,隻留下一處深邃的天坑,最深處開始彌漫着異樣的氣息。
世界之外的氣息。
“老實說這種體驗并不常有,我指的是看着自己被挫骨揚灰的體驗。”
伊斯帕妮頗爲幽默地說道。
獨角獸說:“如果我們不跑快點,很快你就能再看到一次了。”
煉獄之主的追趕來得比想象中還要快,就在這駭人的一幕發生後不久,她們就開始遇到了追兵。
“倏——”
獨角獸身上纏繞着的荊棘迅疾地蔓長,穿刺進了一旁山石下的陰影,陰影之中響起了血肉被棘刺洞穿的聲音。
荊棘緩緩收回,棘刺上挂着一頭通體漆黑的獵犬,身體正在融化成粘稠的黑泥。
煉獄的眷屬,影獸。
爪牙都已經來到自己的身邊,那麽祂還會遠嗎?
“伊斯帕妮,這裏離亞斯蘭之淵還有多遠?”
“……按照空間神性給我的反饋,最近的一處裂隙也還要走很長一段路。”
虛空鲸對空間的理解與其他物種不同,它們能夠利用空間裂隙進行類似于傳送的操作。
原本擁有身軀的伊斯帕妮自己就能打開虛空裂隙,但現在隻剩下魂魄的它,隻能通過現成的來進行傳送。
“既然如此,我們換個方向,去厄客德娜的魔物之淵。”
那地方離得近,否則就憑那頭蛇人自己,根本無法跋涉太遠。
planB,啓動!
“我們就這樣殺過去嗎?”
芙蕾問道,但并沒有任何意見,對她來說,洛爾指哪她就打哪。
至于前面是魔物的國度還是神明的本體并無區别。
“當然不是,那可得要好好打扮打扮。”
獨角獸說道,眼眸中的光芒卻越發明亮,一改此前的懶散和輕慢,似乎久違的有些興奮起來。
高高在上的神也會下場的戰争嗎?
真是讓人不禁有些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