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歐認真地問道,但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洛爾認真地打量了一番小蟲子,轉過身子,接着朝前走去。
“吉歐,你果然是不同的。”
小蟲子聞言微微一愣,見到少年前行的背影,又趕忙追了上去,亦步亦趨着跟在他的身後。
“殿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洛爾仍然凝視着前方的道路,并未回答小蟲子的問題,而是又問道。
“吉歐,蟲巢裏的蟲子們都崇拜和愛戴那位創造蟲巢的那位國王,它們也相信,國王是愛着它們的。”
“那麽你呢,你是如何看待祂的?”
“我……我當然也很尊敬祂。”
小蟲子不明所以。
洛爾腳步微頓,說:“那你認爲,祂愛你們嗎?”
“……我,我不知道,應該是愛的吧,畢竟祂給了我們心智和情感,又締造了如此宏偉的蟲巢。”
吉歐的語氣有些遲疑,這自然沒能瞞過洛爾,少年笑着說。
“吉歐,你也認爲蟲巢是祂締造的?”
“難,難道不是嗎……”
小蟲子突然頓住腳步,巨大的迷茫充斥着它的内心,一直以來被灌輸的觀念和内心的困惑交織着。
“吉歐,祂賜予了種子,而這枚種子會以何種方式生長,最終結成何種形态的果實,就連祂自己也無法預料。”
“除了偉大的地母,沒有神明能夠從無到有,締造一個文明,蟲巢并非一日建成,成就它的,是無數隻像你一樣的小蟲子。”
“也因此,蟲巢的命運不應該由神明來把持,而應該交還在你們自己手中。”
少年平靜地說着,眼底的光芒内斂,但任何生命與他對視,都會被那火光所吸引。
“吉歐,這隻是我自己的看法,你聽聽就可以了——蟲巢的蟲子們崇拜和愛着國王,所以也一廂情願地認爲祂也愛着你們。”
“但可惜的是,崇拜是距離理解最爲遙遠的情感。”
“掌管愛欲的神明自始至終都不曾愛上任何事物,祂隻是冷漠地注視着世間情愛的潮汐起伏,要将塵世萬象都納入愛欲的漩渦之中。”
“祂并不愛你們。”
……
“小醜,你在攪什麽?”
修長的骨釘攜帶着熾烈的風息洞穿了芙蕾的半邊羽翼,附着在骨釘上的風之神性猛烈爆發。
化作巨大的風刃氣旋,瞬間就将芙蕾的半邊身子攪碎。
卻不見哪怕一滴血液。
被攪碎的軀體化作無數純白的羽翼,在巨大的氣旋中肆虐着。
她【祂】面無表情,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和傷害。
殘存的半邊蛾翼扇動着,有如堕落凡間的斷翅天使,潮水般的飛蛾又一次彙聚,重新彌合成風姿不減分毫的美豔女人。
那藍寶石般的眼眸已經被蒼白的光芒占據,她【祂】偏過頭,看向身後準備再度發起進攻的螳螂領主。
它正咬着牙,喃喃着。
“爲了蟲巢,請您留在這裏吧!”
無形的風暴似乎要化作囚籠,将芙蕾鎖在内裏,但随便一道冷笑聲響起,風幕支離破碎。
甚至沒有察覺出對方是如何發動攻擊,螳螂領主被一股巨力擊中,從半空中以極快的速度墜落,落地之處激起漫天的塵土。
“可笑。”
巨大的純白蛾翼展開,短暫地翼展就蔓延了半個穹頂,輕輕拂動的同時遮蔽了整座螳螂村。
咆哮一般的龍卷風氣流裹挾着茫茫多的飛蛾,一同呼嘯着彙聚到芙蕾高舉的右手之中。
凝結成一柄蒼白的長矛。
芙蕾面無表情,白皙修長的右手握着長矛,對着煙塵彌漫的地方重重揮下。
出手的一瞬間如同跨越了空間,直接抵達目标。
螳螂領主剛剛艱難地爬了起來,巨大的風壓就将它壓得擡不起頭 。
随後而來的攻擊磨滅了一切。
【能堅持這麽久,你也已經足夠自傲了】
芙蕾面無表情地收攏蛾翼落到地面,曾經的村落已經消失不見,隻剩下一處彌漫着巨大煙塵的深坑。
她【祂】轉身準備離去,卻聽見身後傳來斷斷續續的呢喃。
“爲,爲……了,國王……”
【……】
重重疊疊的回音在空曠的洞穴中響起,無數飛蛾的嗡鳴彙聚成邪異的聲音。
【阿莫爾給了你們一根骨頭,你們就都成了忠犬】
【我給了你們生命和生存的土壤,卻被視爲仇敵】
【真是可笑至極】
【也罷,那就跟着祂一起毀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