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小姐沙啞而低沉的嗓音在耳邊回蕩,一時間,不僅洛爾沒有回答,就連周圍幾人也都陷入沉默之中。
最終是奈莉爾打破了僵局,開口說道。
“我不知道那位陛下到底想要做什麽,隻是祂雖然惡劣,還不至于爲難你一個容器。”
“如果順從祂的旨意,将箭歸還,或許會讓你做一個純粹的神子或者祂在凡間的代言人……”
洛爾眉眼低垂,過了一會,緩緩看向一旁的蛇女粽子,見洛爾看來,卡西奧佩娅露出了一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哎嘿嘿。”
“像她這樣嗎?”
“比她尊貴。”
蛇女公爵頭頂的銅鏡發着光,奈莉爾斬釘截鐵地說道。
“阿莫爾要遠比厄喀德那強大,你在凡間會有比她更尊貴的身份和更強大的護持,這塊大陸還有着無比廣袤的領土尚未擁有主人。”
“想要成爲國王或者領主都随你心意,你可以成爲庇護凡人的人,享有萬民的敬仰和愛戴。”
洛爾沒有回應。
頭頂銅鏡的卡西奧佩娅也沒有出言反駁奈莉爾的話,雖然看起來有些狼狽,但她仍然饒有興緻地打量着眼前的絕美少年。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個隐晦的弧度,似乎是看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真是難得啊,一個男人。
不過這種抉擇對于男人來說還是太困難了一點吧,本來男人這種東西,隻需要依附女人好好活着就可以了。
忤逆一位存在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神明,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要是他,我早就……
“不了,我還是想去試試,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呢?”
洛爾說道,看向夜叉小姐,黑長直發的美豔女人并未有什麽反應,隻是點點頭。
“我明白了。”
銅鏡的光芒微微一滞,但也沒有再說什麽勸阻的話。
“喂喂,你們不是認真的吧?”
卡西奧佩娅忍不住問道,她表情顯得分外浮誇,臉上寫滿了驚詫和不敢置信。
“你們不會不知道吧,阿莫爾的領地在深淵之中,偉大狩獵的戰場也在深淵之中,那兒現在肯定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你明明隻需要将箭射回深淵,立刻就能得到一柱強大神明的恩典,這對你來說不是動動手指就能做到的事情嗎?”
“……難不成你真要下去深淵裏面?你你你,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嗎?!”
洛爾漂亮的臉上看不出情緒波動,他瞥了她一眼,輕輕地說。
“去了就知道了。”
“……去往深淵的道路在聖山尤特克拉希爾山頂,啓示錄中記載,生命之樹在血棘的啃噬下倒塌,擋住了深淵之門。”
“所以打開深淵之門,需要血棘的力量開路,幸運的是,你身上就有血棘的印記。”
奈莉爾平靜地說道,當洛爾做出決定,她便不再勸阻,而是講解起了如何去往深淵。
“前往聖山朝拜需要橫跨位于現界的灰之平原,然後才能去往深淵的灰之平原,是的,灰之平原一半在現世,一半在深淵。”
“尤特克拉希爾聖山正是分隔兩界的标志,去往聖山的路線把持在聖徒迦爾娜的子嗣手中,那也并不是好相與的。”
聖徒迦爾娜的子嗣。
洛爾腦海中浮現一位戴着金邊眼鏡,将長發盤在腦後的女人身影,連帶着也想起了另一位與他模樣相仿的女子。
還有她身旁的條小小的八爪魚……
不過話說回來,洛爾看向夜叉小姐,有些期待地問道。
“夜叉姐姐,你有辦法直接打開深淵之門嗎?”
奈莉爾也是反應過來,對噢,這一位的領地不也在深淵之中。
而且同樣是比較深層的深淵。
名爲煉獄。
如果她能直接開門,倒是省事得多,奈莉爾如此想着,隻是出乎意料,夜叉小姐緩緩搖了搖頭。
“我隻能開啓通往煉獄的門扉,但……”
她血紅的豎瞳閃爍着,沙啞的聲音很少見地帶着些許無奈。
“你去了,應該就走不了了,而且阿莫爾的花園在更深層次的深淵之中,如果想去那座花園,最好能找到越過煉獄的通道。”
“否則,我沒法保證你們可以活着離開。”
這話信息量太大了,一時間不止是洛爾瞳孔地震,就連奈莉爾和卡西奧佩娅都屏住了呼吸。
洛爾凝視着夜叉小姐,對方罕見地有些閃躲他的目光,但他隻是輕笑了一聲。
“我明白了,我們就從地母教會的朝聖之路過去吧。”
“……那麽我們的第一站得去地母教會的地上教國,聖徒的子嗣一般都會在教國身居高位。”
奈莉爾仍然在思考夜叉小姐話語中隐含的信息,但洛爾已經放話,她也就岔開話題。
“不,我們回棘罪公國。”
洛爾展顔一笑,漂亮的臉龐流露出懷念和追憶的神色。
“我有些老朋友在那邊,正好和聖徒迦爾娜有些關系,好些時間沒見了……”
“不知道她們現在過得怎麽樣?”
奈莉爾也有些意外,她遲疑了片刻,有些困惑。
“迦爾娜的子嗣,一般不會在陸地,你知道祂的本體其實是……”
“八爪魚?”
“啊,你還真知道。”
這下輪到奈莉爾意外了,洛爾得意地哼笑了兩聲。
“走吧,溫莎,一起回公國吧……溫莎?”
他招呼着,但很快就發現有些不對勁,這位荊棘騎士似乎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洛爾走到她面前仔細一看,發現這位高大的騎士此刻面露痛苦,似乎在忍耐着什麽。
從她手臂之上生長出的血色荊棘枝條此刻正在緩慢而晦暗地綻放着幽幽的血光。
“你怎麽啦?”
洛爾疑惑地問道,聽到這位面色堅毅的騎士忍着痛苦說道。
“血棘,在生長……快躲開!”
洛爾瞳孔一縮,隻聽見她大喊一聲,紮根于血肉上的血棘猛然間瘋狂蔓長,朝着近在咫尺的洛爾襲去。
一瞬間就将他吞沒。
“轟——”
“洛爾!”
煙塵漸漸散去,巨大粗壯的血色藤條刺入地面,那一瞬間的力量石破天驚。
隻是這突然爆發的襲擊并未擊中,洛爾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現在空地上的另一處地方,身後純白而光輝的蛾翼自然而優雅地舒展着。
怎麽回事?
他精緻漂亮的臉蛋上并未有絲毫驚慌,隻是微蹙着眉頭,有些擔憂地問道。
“溫莎,到底怎麽了?”
荊棘騎士此刻正跪伏在地上,一手死死扼住自己生長出血棘的手臂,劇烈地喘着粗氣,她十分艱難地說。
“血棘,不受控制……”
“伊蘭達妮呢,她沒法解決嗎?”
洛爾冷靜地問道,在荊棘騎士體内的血棘隻是子株,母體由伊蘭達妮控制,難道說……
溫莎臉上迷茫之色更甚于痛苦,她喃喃道。
“我,我聯系不到大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