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厚實肉墊的雙足疾馳如飛,卻又沒有發出絲毫聲響,它雙手張開修長利爪,借着奔跑的動能高高躍起。
鋒利的利爪就像熱刀切開奶油一樣撕開洛爾的帳篷,狼人像一枚炮彈一樣砸進帳篷之中。
但是它環顧着四周卻像是陷入了茫然,找不到目标在哪裏。
粗重的呼吸聲在被撕開一個大口子的帳篷内不斷響起。
它似乎有某種方法确認洛爾就在這裏,所以沒有離開,而是迷茫地原地打轉。
洛爾的确就在這裏。
而且就站在它的身後,背靠着帳篷一側靜靜站着,打量着身前的怪物。
身上長滿灰白色的鬓毛,長長的狼吻上遍布鮮血,人立而行,背後的肌肉隆起,渾身充滿着野性和力量。
竟然是狼人啊……
洛爾也沒想到,自己才剛跟少女烏璐聊過狼人,立刻晚上就遇到了。
這座森林似乎有着某種魔力,它總能讓你得見自己心中所想的事物。
洛爾看着狼人健壯的體格和猙獰的利爪,毫不懷疑它能把自己這小身闆撕成兩半。
但是它看不到自己。
這是奈莉爾教給他的第一個小把戲。
狼人猙獰臉上的鼻翼微微抖動,似乎嗅到了什麽。
不會錯的,那是仇敵的味道……
血的味道。
它猛地仰起頭,猩紅的獸瞳注視着帳篷的頂端。
那兒,挂着一個用草繩編織成的小人偶,似乎由于編織的人隻是初學者,技藝不夠娴熟,小人偶編織得有些粗糙,線頭都沒有剪好。
但狼人并未在意這些細節,吸引它的是那人偶上散發的味道。
那是香甜血液的味道,中間還混雜着一絲曼陀羅花朵香氣的迷離幽香,十分具有辨識度。
正是仇敵的氣味。
狼人終于找到了目标,它雙腿發力,猛地一蹬就如同炮彈一樣躍起,利爪狠狠地握住草繩人偶。
然後從半空落下這短短數秒内就将人偶撕成碎片,無數草屑随風飛揚。
什麽仇什麽怨啊……
洛爾看着狼人落回地面,伴随着的還有半空中飄揚的草屑,如果被發現的是他,估計也會像這個人偶一樣變成一塊一塊的。
似乎确認完成了任務,狼人喜悅地仰頭長嘯一聲,狼吻之上布滿草屑,看起來十分喜感,但它似乎完全沒有察覺。
它很快就迅速離開了帳篷,朝着森林的方向狂奔而去。
替身人偶?吾不在此。
當與草繩人偶置身同一個房間時,它會取代你的存在感,讓敵人哪怕面對面也無法注意力。
縱使狼人可以通過嗅覺搜尋獵物,但它會優先将目标放在人偶身上,當人偶被摧毀,其内蘊含着的愛之神性力量會爆發出來,産生迷惑敵人的作用。
洛爾望着狼人遠去的身影,很快就融入這夜色之中,這頭狼人目的明确,而且看它朝着森林的方向離開,應該就是利迪茲派來試探自己的仆從。
不過這怪物雖然兇猛強壯,但看起來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似乎并不難對付。
他剛才有想過要不要用愛神之箭給它來一下,說不定能把對方的仆從給魅惑過來。
但想了想還是先不要暴露愛神之箭的好。
洛爾打定主意,今晚就先放它走吧,自己還有别的事情要做。
他閉上眼,在腦海中回想着此前聽說過的關于無光之森的傳說和故事。
同時,讓自己心中被壓抑的恐懼一點一點發酵出來。
無光的林地,魔物,邪異的黑影,怪物巢穴以及……
巨蛛莫羅娅。
當内心的恐懼不斷發酵到形成實質的酸澀氣息時,一股深層的黑暗降臨了。
周圍的光線都變得昏暗,天空中皎潔的月輪被烏雲遮蔽,一瞬間夜色變得更加漆黑。
四周的環境開始異化,地面附着上雪一樣潔白的蛛絲,村民的帳篷化作一個個雪白的巨繭。
這些并不是真實的,至少現在不是。
他所看到的這些場景都不是真實存在,隻是這座森林在捕捉他腦海裏恐懼的念頭,并将它們具現出來。
這座森林能夠激發并吞噬人們的恐懼……
任何生活在這裏的凡人都會遭受這樣永不停歇的恐怖摧殘,長此以往,不會有人能夠維持理智。
更多的人或許會向這份恐懼屈服,成爲她們所恐懼的一份子。
既然如此,這座村子是如何存在下來的呢?
洛爾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這樣的神性駕馭者都會感受到如此強烈的不适,他很難想象村子裏的人們是如何在這裏長久的生活了近百年之久的。
一定有着某個東西在庇護這座村莊,庇護着村民們,而那個東西,他很可能見過。
洛爾腳下輕輕用力,身後蛾翼振翅,整個人就如飛鳥一樣輕靈躍起,沿着帳篷被撕裂的口子飛到外面。
他正欲一路飛向村莊中央的橡樹,懷中鏡子裏的奈莉爾突然開口說話。
“以後如果進入森林或者去到更深一點的地方,記得把這對蛾翼收起來。”
洛爾怔了怔,若有所思地收攏蛾翼,落到地面。
蛾母的仇敵正是巨蛛莫羅娅……
看來隐藏在森林陰暗面的,或許就是這位恐怖的邪神。
他無視着四周變成怪物巢穴的帳篷和地上惡心粘稠的蛛絲,望向村莊中央的橡樹。
黑夜之中,橡樹如一座肅穆的雕像般聳立着,撐起巨大的傘蓋。
洛爾慢慢走近,但很快,他流淌着神性光芒的眼眸看到了。
那黑色巨大的傘蓋下,跪伏着密密麻麻的身影,每個人都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與這黑夜完全融爲一體。
因此洛爾一開始甚至沒有察覺她們的存在。
開趴體不叫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