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道遠與武侯寒暄幾句後便灑然離開。
陸道遠對武侯這個如同小老頭般的凡人也是客客氣氣,或許并非因爲武侯世俗的戰功赫赫,而是武侯身後所代表就是淩雲劍宗都不敢小觑的雲霄宮。
看着陸道遠在雪中灑然離去的出塵身影,陸明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他除了知道陸道遠會對他進入雲霄宮有所安排。
至于如何安排,陸道遠并沒有告訴他。
或許就連他是如何被安排進入的雲霄宮都不知道,這樣才是最好的安排。
也隻有這樣,他在雲霄宮才不會受到太多的懷疑。
陸明知道若是他自己蠢而暴露,陸道遠也不會幫他,就算他全盤托出,也查不到陸道遠的身上。
即便查到陸道遠的身上,這種各個宗門相互摻沙子的事情已不是什麽新鮮事,從來都是敵中有我,我中有敵。
而且陸明相信,陸道遠也肯定不隻是安排他一個人潛伏雲霄宮。
若是那樣陸道遠也太看得起他,也太過孤注一擲,這不是陸道遠善于謀劃的性格。
待陸道遠乘風而去,陸明這才趕忙向武侯行禮,陸明所行是邊軍右手橫胸的軍禮。
陸明不管其他身份如何,在這位守護大趙邊關安甯,如今率軍平叛的武侯面前,他不過是武侯手下一個心甘情願追随的士卒。
“小的前鋒左營戰兵陸明拜見武侯。”
陸明的目光裏滿是敬重看着眼前這位幹瘦的小老頭,不敢有任何怠慢。
“陸校尉,無需多禮,随我帳中說話。”
“陸校尉?”
陸明有些詫異看着武侯,心中則已滿是喜悅。
從一個戰兵到校尉的跨越,對于軍中的世家子弟而言不過是輕而易舉,甚至一些權貴子弟就是在娘胎之時便已是将軍銜。
但對于沒有背景身份的普通士卒而言,從無名小卒到校尉,若無大功,若無上官賞識,絕無可能。
武侯的大帳之中擺滿了各種資料情報,卻不顯得淩亂而是分門别類擺放整整齊齊。
在大帳中間有一個丈許方圓的雲陽城沙盤。
沙盤之上的雲陽城仿若是一個縮小的城市模型,每一條街道巷子都躍然沙盤模型之上。
陸明想起當初聯軍剛開始攻打雲陽城之時,他們所在的小隊除了他全被調到中軍聽用的事情。
大帳裏,隻有武侯與陸明二人。
“你不但完成了困龍釘的關鍵任務,更是及時傳遞出解煞散的藥方。”
說到這,武侯看着沙盤輕歎說道:“若不是你及時傳遞而出的藥方,雲陽城第二次染煞之病,便會是變異之後的爆發。”
“若是那般,且不說聯軍如何,就是雲陽府爲數不多的幸存百姓至少也得死百萬之數。”
“因而,你因大功連升三級,破格提升你爲我大趙的校尉,授七品先鋒爵位。”
陸明這個七品的先鋒校尉,即便不是有着統兵實權的主官,也将會是有着爵位的大趙軍官。
爵位或許不過是一些世家子弟與軍中權貴子弟錦上添花的頭銜,但出身普通之人想要獲得軍中的爵位亦是千難萬難。
如果他隻是一個軍中校尉退伍也不過一丘八,但若他有了軍中爵位,哪怕隻是低等的軍中爵位,若是退伍至少是一個七品知縣的官身。
比起在雲陽城所謂大雲的七品醫官,他這個先鋒校尉才是實實在在正經的官身。
陸明面露欣喜之色,向武侯拜謝。
然而陸遠心中則是再次浮現一抹淡淡的哀傷,且不說他已是修真者,這世俗的榮華富貴對他而言猶如過眼雲煙。
就算他封侯拜相,也不過是錦衣夜行,如今孑然一身的他,又與誰人分享這份光耀門楣的喜悅?
武侯打量着陸明笑道:“你無需謝我,若是你沒有寸功,就算你是我大趙的王子,你也不可能在我手下獲得升遷。”
接着武侯頗爲感慨看着陸明說道:“想當年我如同你這般的年紀還是一個寸功未立的邊關小卒,後生可畏。”
陸明想要謙虛幾句,武侯則是擺了擺手說道:“你也無需過謙,這次我讓陸上仙将你從雲陽城裏帶出來,便是不想你折損在雲陽城的内城之中。”
說到這,武侯目光再次看向沙盤之上的雲陽城,目光之中露出一抹淩厲之色說道:“那些所謂的修真者,由我等凡人而來,卻是将我等凡人視爲草芥蝼蟻。”
“内城之戰已不是我等凡人所能左右,但即便如此,雲陽城裏那些吸食民脂民膏世家大族之人,休想在這亂世之中還能醉生夢死獨善其身!”
“若是這些掌握大量土地與資源之人不死,縱使平定雲陽城,縱使平定這亂世,對于尋常百姓而言,沒有任何區别。”
“一鲸落,而萬物生!”
陸明聞言有些難以置信看着武侯。
陸明不明白爲何武侯會與他說這些。
若是武侯真的打算将内城那些世家之人全都斬盡殺絕,武侯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在雲陽城年前,他與江秋月參加所謂的聚會之中,陸明就見過雲陽城裏那些有着修真勢力背景的世家公子小姐。
但随即陸明默然,那些世家大族的修士可以視榮華富貴爲過眼雲煙,也可以視金錢爲糞土。
然而那些仗着有修真者的世家大族,則是肆意妄爲。
說這些人吸食民脂民膏已經很是客氣。
爲了瓜分雲陽府這沃野千裏的魚米之鄉,爲了世代的榮華富貴醉生夢死,就連瘟疫這些人都已是喪心病狂用上,讓雲陽府十室九空,百裏無人煙。
“我雖然不知道,修真界在雲陽城有何等龌蹉與安排,但作爲一個軍人,我知道,若是沒有雲陽城這個穩定的後方,我們平定南方就無稽之談。”
“而作爲一個出身普通之人,雲陽城内城之中那些自以身份高貴便自覺高人一等高高在上之人,讓他們也知道,他們也隻不過是血肉之軀,他們沒那般高貴,他們一樣也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