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的屋子沒了房梁屋瓦門闆窗戶，一家老小隻能瑟瑟發抖擠在地窖裏。
夜晚紛紛揚揚的大雪如期而至，今年這個雪的下法已然成災。
陸明不敢想象如果他沒有遇到江城，沒有步入修真與擁有着白鱗皮，這個寒冬他該如何熬過去。
入夜之後，長樂街到處黑燈瞎火，偶有亮光也是那些高門大戶人家透出的燈光，以及由青壯組成的夜巡人。
比起以往，韓盛家附近的街坊鄰裏少了一半，這些人不是病死就是爲了一口吃的死在城頭上。
陸明再次來到韓盛家附近，他沒有空手來，帶了一袋米面，還有一包糖果。
當再次看到韓盛家裏透出微弱的亮光，陸明松了口氣的同時，心中塵封的記憶再次湧現。
韓盛家裏的亮光是廚房竈膛火，雖然不是很亮，但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雪夜裏顯得格外暖和。
韓老夫人，韓盛還有小姑娘韓霜，正在喝着稀粥。
雖然日子過得清苦，然而沒有什麽比在這亂世裏有吃有喝更爲幸福。
若是有，那便是一家人還能在一起其樂融融。
看着這一幕。
獨立雪夜之中的陸明苦澀一笑，不再回想。
就在陸明以靈識查探地窖裏的聚魂陣與雲陽王府百花園裏的聚魂陣有什麽不同的時候，時間不知不覺就已是夜深。
陸明雖然對于陣法一竅不通，但好歹如今他已是穩固了修爲境界，也已是真正的修真者。
即便對陣法一竅不通，但憑着修真者的靈識，他也察覺出一些不同。
如果說雲陽王府百花園的聚魂陣是一頭吃飽喝足的猛虎，而韓盛家隔壁地窖裏的聚魂陣則是一頭饑不擇食的餓狼。
看來那位方道長是一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修士，稱之爲邪修一點也不爲過，損人利己。
陸明也算是明白爲何韓盛家附近的鄰裏會越來越少，除了這世道，與這處聚魂陣不無關系。
也就是在這亂世之中，若不然繁華的街道突然短短時間周圍十室九空，定會引起恐慌懷疑。
“恭喜上仙修爲穩固。”
韓老夫人比之前的氣色好了不少。
陸明隻是笑了笑，給韓老夫人從桌底拿出一張凳子，倒了一碗水。
“晚輩在前輩面前，豈敢自稱上仙？”
“前輩如今的氣色看來不錯。”
韓老夫人看着地窖裏的兩袋米面，還有桌上的一包糖果，老臉上的神色一緩。
“陸小哥身上已是沒有了雲陽大陣的氣息，想必是陸小哥的修爲境界已經穩固。”
“老身雖不是修真者，但對于活人的氣息感應極爲敏銳。”
“若不知陸小哥是修真者，陸小哥的氣息也隻是一個尋常的年輕人。”
陸明微微一笑，他有白鱗皮的事情自然不會在韓老夫人面前炫耀。
而他來這裏的目的也不是讓韓老夫人檢驗他隐藏修爲氣息如何。
“在下有些事情不明白，老夫人可否指點一二？”
韓老夫人神色有些猶豫，但還是說道：“我知道陸小哥想知道什麽。”
“從陸小哥今晚探查這裏的聚魂陣，陸小哥想必知道了一些關于雲陽大陣的隐秘。”
聞言，陸明則是不置可否。
韓老夫人繼續說道：“有些事情，我因爲受到某種禁锢或者說是某種禁制不能說。”
“倒不是當初方道長對我做的手腳……。”
“方道長在此處爲我布置的聚魂陣與雲陽大陣有着某種關聯。”
“我能獲得雲陽大陣一些好處的同時，也會受到雲陽大陣的禁锢約束。”
“而且爲了不讓我被雲陽大陣探查到，方道長的聚靈陣布下将會影響周圍之人，吸取這些人的壽元生氣。”
說到這，韓老夫人露出痛苦之色。
陸明隻是靜靜聽着。
良久後，韓老夫人接着說道：“因爲與雲陽大陣相連，我也知道了一些以往所不知道的事情。
“此處聚魂陣的布置，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其中還有着隐患。”
“人鬼殊途……。”
“若是我想存活于世，我就必須通過聚魂陣吸收别人的壽元生氣，才能穩固我的神魂。”
“我也知道，若我不做出決斷，終有一天會連累韓盛與小霜，因而我放棄了聚魂陣的加持，在沒有危害到身邊人之前有所了斷。”
陸明知道韓老夫人并沒有說謊，若是韓老夫人心再歹毒一些，不要說附近隻是死些人，就是整條街的人，除了韓盛與小霜都将死絕。
若是韓老夫人也如同百花園裏的那一位一般，想要保持年輕美貌隻不過是輕而易舉，如果有乾坤壽元丹這等逆天丹藥。
想到這，陸明似乎明白了，爲何趙天佑，林娥會有如同活死人般的氣息。
難道隻有活死人的狀态之下，服用乾坤壽元丹才能獲得靈根步入修真？
隻是如此獲得靈根資質的手段，且不說有傷天和，即便能步入修真比之最低的五屬性僞靈根都不如。
就算有五行丹這等逆天丹藥提升靈根，但也隻不過是煉氣修士而已，終身不可能築基，假的畢竟是假的。
但想到爲了所謂的長生不老，陸明便釋然。
比起凡人，煉氣修士有着兩百年的綿長壽元，是凡人的一倍。
而且随着修爲提升，煉氣期修士終其一生的壽元有三百餘年，這還不包括有大機緣服用天材地寶或者服用壽元丹。
眼前的韓老夫人雖然是活死人，但隻要願意，再活個幾十年，到百歲之時壽終正寝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韓盛與善良的小姑娘小霜，韓老夫人能放棄苟且偷生就很是正常，也就可以理解。
“我之前對韓老夫人的承諾不會變，雖然我已是修真者，但我的修爲低微，而且雲陽城的事情已經不隻是世俗簡單的事情。”
聽到陸明的話，韓老夫人的神色複雜，良久後，喟然長歎，說道：“離開雲陽城對陸小哥來說才是最爲安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