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大概能知曉這苗良甫是偷偷使了什麽壞了。
換作是他，他應該也是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動動嘴皮子就能做出的事，利己還損敵，何樂而不爲呢？
官善道将視線收回，再去看了一輪學徒們手裏的活。
這些工匠有些手腳看起來就是稚嫩，但是也并沒有說幹不了活，隻是入行時間太短，并沒有練出多少東西來。
有些工匠則是手中動作無比娴熟，一看就是好工匠，甚至有些一看就是老師傅的技藝，單憑這手中的技法來看不可能是學徒。
他還留在這兒，說明他做出的東西問題是很大的。
官善道便知道了這批人多多少少都是有問題的，他也不好直接點破。
原本就跟他積怨的苗良甫若是跟他撕破了臉皮，那他的事情隻會更加不好辦。
“苗大人，這些人看起來都是不錯的。”
“但是我這也看不太懂，還需要多看一會兒再摸摸門道才能安心挑選啊。”
官善道随即問起了邊上一名工匠，
“他們做的成品怎麽樣？”
他看了一眼苗良甫，欲言又止，有些支支吾吾的。
苗良甫并不以爲意，開口幫他回答道。
“這些都是學徒，沒有做過多少成品。”
“他們手裏的功夫都是不錯的，這些都是你可以看到的，去到戶部調教一番之後肯定都是沒有問題的。”
官善道那一世是商人，他又怎麽會不知道，這商品失之毫厘差之千裏的事情他又怎麽會不知道。
這兒的上千個學徒工匠被他看了個遍，竟然沒有一個能過得了他的眼的。
他便知道了，這苗良甫是根本就不想讓自己好過。
“官大人，怎麽樣，可有合适的人選了？”
“工部的所有學徒工匠都在這兒了，我們都是培養得極好的，你可以随意的挑選，不必有什麽顧慮。”
苗良甫嘴上笑得和藹，配上他那書儒氣，瞧着還真良善。
但事實上，他心中可是一肚子壞水向着官善道潑去。
官善道也是沒了法子，總不能這差事的開頭便回去請任象中救場吧。
苗良甫見官善道猶豫不決的樣子，倒是不怕他看出什麽。
以往他們也是會如此行事，但是沒有做得如此絕，最多就是将最好的工匠先挑出來，絕對不會幹這種“絕了戶”的事情。
現在即便是戶部的尚書鍾伯平過來，他也可以說是戶部之前挑選過了一批，剩下的都在這裏了。
要是官善道自己一個人決定，那他便可以說是官善道自己挑選了一遍之後，工部才再次從中挑選的，到時怎麽都怪不到他的頭上。
苗良甫心裏可是憋着壞，是想讓官善道一舉便錯失前途的壞。
他知道官善道和任象中有些師門情誼，但是絕對是不多的，所以他便開口道。
“官大人，你這遲遲不挑是有什麽顧慮嗎？”
“要不要回戶部請熟悉這差事的大人過來幫忙？”
“之前這事就是那任象中任大人負責的，你心裏若是沒譜，回去請他來過過眼也是可以的。”
任象中身爲戶部侍郎當然是熟悉這事的，但是這事隻是歸他管，早已不歸他去做，要是官善道心眼少一點，真去請了任象中過來幫忙挑選工匠，那這口頭上的師門情誼都别想要了。
苗良甫說完這話之後也是在心中暗戳戳的笑，這口頭之語若是這小子真當真了，那在戶部鐵定是混不下去了。
官善道咬咬牙，在心中暗道。
既然這批工匠的質量不行，那就從數量上找補了。
“苗大人，我隻是有些許疑問，倒是不至于将侍郎大人找來。”
“我那差事文書上也沒有些具體的人數，我這看得眼花缭亂，很多工匠都是看着順眼的，想要從中挑選着實有些犯了難。”
苗良甫聽到這話都要樂了。
這其中的不少工匠他常年來看，即便是不認識，都看得有些眼熟了。
這樣的工匠多半是有些毛病在身上的，并且是很不好改的毛病，影響成品的毛病。
所以他并不會心疼官善道在這兒挑選多少人，反而是他官善道挑選得越多，出毛病的機會就越大。
養着這些學徒工匠也是要花銀子的，這不用工部花錢養着了，他自然是樂意看見的。
苗良甫心裏想着反正工部今年跟明年的工匠都提前挑選出來的，就随便你挑吧。
“無礙的，你看好哪些工匠盡管挑選就是。”
“以往挑選工匠的也是沒有個定數，你要是都喜歡，這千百人你都帶回去都可以。”
官善道是見着這想要的“台階”就下了，并沒有給苗良甫後悔的機會。
“那我便放心的挑選了。”
官善道重走了這上千人的跟前，見着手藝不錯的人他便問其名字并且讓他在名單上簽字畫押。
這一趟下來可就是簽了三百餘人。
苗良甫是越看越樂，彷佛已經幫苗處玄報了仇。
年輕就是年輕，以爲挑幾個看着手藝好的便是好工匠了。
你怎麽都不會想到，這監造坊裏出去的每一件東西都容不得半點瑕疵，這些看起來好的手藝，在正在完成之前，一文不值。
這些看起來都還行的人，其實都不行！
甚至更是技法醇熟的人，他暗含的毛病就越多！
官善道走過了最後一個人，将手中寫得滿滿登登的名單整理了一下，疊了個整齊。
跟随着官善道記錄的工部官員也随行抄錄了一份送到了苗良甫的手裏。
“苗大人，那我就選這三百六十七人了。”
苗良甫嘴角一歪，一方面是挖的坑将官善道埋了進去，他覺得有些欣喜開懷。
另一方面是他沒想到官善道真就選了那麽多的人，将這學徒房五分之一的人都挑了去。
這不禁讓他挂着笑容的嘴角都僵硬的扯了扯。
“呃......”
“哈哈，沒事。”
“官大人既然你已經挑好了，那便将他們領回戶部吧。”
“我們這邊也已經登記在冊了，這接洽的差事到這也算成了。”
說實話，苗良甫現在也是有些怕這事會出什麽幺蛾子。
這戶部和工部還未試過一下子就挑選将近四百工匠的情況。
往年往時能挑選到百位已經是很好，或者說是實在太缺人的情況了。
不過苗良甫也是鐵了心要官善道犯事，即便有可能會連累自身，他也是從始至終都沒有警示官善道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