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朱老闆是一刻都沒有耽擱就向着皇城趕去。
這路他以前也走過不少次，但是也是過去了幾十年，變化還是有的。
即便是一些官道也改變了不少。
有些原先的路已經從彎曲變得筆直，或是由筆直變得彎曲。
仙助國一十八座雄城，這西邊不過是四座，其下分布的郡縣不過百。
官道都是城城相連，道道相通，他靠着對城池位置的熟悉也能知曉路線要怎麽走。
其中不乏路過一些風景極美之地。
落霞餘晖、碧波鏡湖、雄關大嶽、清雅雨鎮.....
朱老闆皆沒有要停下歇息片刻的意思。
“你這才剛剛騙得兩千二百靈石，以你這商賈的性子，怎麽不停歇享樂一陣？”
久不出現的常世雨此刻跟朱老闆換了位置。
他在自己的身體裏，此刻卻是通過朱老闆的眼睛看着外界，四肢軀幹甚至是他的靈識都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感覺。
朱老闆倒是不意外，常世雨雖然是受到了打擊，但是也不至于久久不能平複。
現在平複過來也屬于能預料到的事情。
“你醒來居然不是問我要回身體，而是問起這樣無聊的事情？”
常世雨隻是年少，他并不愚笨，要是一問就能要回，謾罵就能要回，那他朱老闆搶奪自己的軀體還有什麽意義？
“我問你便給嗎？”
朱老闆沒有如往常那般戲谑，卻是欣慰。
“那自然是不會的。”
“你應當也清楚，這身體由我所用可比你用處大，通玄境并不是什麽難事，比你那瞎摸的苦修肯定要快上不少。”
“至于身體，你可以修出明離境将我分離出去，或是我修出明離境将你分離出去。”
常世雨似有所思，并沒有回答。
朱老闆接着說道。
“看來這事還挺讓你困擾的，也不急，修行之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的時間還多着，我這不是就等到了機會嗎？”
“既然如此，我便跟你說一下我爲何不享樂的事情。”
朱老闆再次用雙手幾乎病态的撫摸着自己的臉蛋，也可以說是常世雨的臉蛋。
指尖上傳來那細膩的觸感依舊讓他陶醉。
這是年輕，這代表着機會，也代表着時間。
“我比你要好上一些，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樣的東西，我知道我需要付出什麽，還有我需要多少時間。”
“你除了知道你要修到通玄境回逸雲峰之外，你還知道什麽？你還想要什麽？”
“或許幫張婆婆報仇能算上一件事，但那些都不是自己的事。”
“我那一世看過太多的事情了，遇到過太多的事情了，也知曉太多的事情了，然後我才去修的道，所以我才去求的仙。”
“爲的也不過是多擁有一些自由，少遭受一些不公。”
朱老闆再一次張開了懷抱，像是伸了個懶腰，又像是想要擁抱這方天地。
“你窩在小小一個小溪街上能知道些什麽？你又能幹什麽？就連一個七品的縣令你都當了天，落得個連‘家人’都保不住的下場。”
常世雨有些不忿的開口道。
“我一直在努力修煉，要說懈怠，我有，但我還算是勤奮的。”
“隻是時間還不夠，若是再過些日子，我修到了禦物境、通玄境，那狗官敢來，我定然将他們趕盡殺絕。”
朱老闆不以爲然，連思考都沒有去思考，便開口道。
“那如何才是時間夠？”
“你又如何知道你不會成爲宋新和那樣的人？”
“若是他們來的是靈軀境、明離境你又該如何？”
三問将常世雨問得默然。
朱老闆又問道。
“這一路走來，從小到大，由不知名的小村落到祈峰宗再到小溪街，你自己什麽樣的運勢還需要我說嗎？”
“是否覺得我有些不擇手段了？”
這個問題常世雨是想要回答的，他真心覺得朱老闆的種種手段确實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盡管朱老闆能力比自己強得多，自己不可能想得出那些法子來，但是他還是覺得朱老闆做事有些見不得光。
但是朱老闆的一堆問題他都沒有想好如何回答，似乎說什麽都是無力還可悲的爲自己開脫。
所以他還是默不作聲。
朱老闆知道常世雨在聽着，他此時像是在教導常世雨什麽，并沒有去理會他有無回應。
“我運氣一直不怎麽樣，那一世的運氣不怎麽樣，這具軀體的運氣也不怎麽樣。”
“命賤運薄，我們該如何？”
常世雨被問題問得頭腦發悶，但他又當不了那蜷縮起來的閉口王八。
“自當勤勉。”
“花些時間，終會得償所願的。”
朱老闆笑了，笑自己心中的少年太過稚嫩，也笑這世道養成的孩子太過天真。
“自當勤勉，得償所願？”
“說得倒是輕巧，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得償所願，你這副皮囊你支撐到那時候嗎？”
朱老闆再次摸了摸臉頰，隻是這次并沒有那般病态的癡迷。
他的言語極其認真，像是在跟什麽知心的好友分享自己的“珍寶”。
“那一世，我明白了一個很重要的道理，那便是有得必有失。”
“有人得了什麽東西，那是從何而得的？細細想來，那些也不全是撿的挖的，還不是從别處得來的，從别人手裏搶來的？”
“那天聚閣的小子得了那座墓葬，你卻失了那墓葬，你若是想得什麽機緣，還不是得從别人手裏搶奪？”
常世雨陷入了沉思，一言不發。
朱老闆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靈石袋了，像是在炫耀戰績。
“我不使些手段，這兩千二百靈石可還在别人兜裏揣着，可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往我們的兜裏揣一大把靈石，就算是要搶，我們也沒有那般實力。”
“你現在的眼界還窄，就像是池中的小魚小蝦，有些綠藻浮萍吃吃便覺得世界就是如此，又怎麽會知道這池子就這麽大，裏面的東西就這麽多，不是全部的魚蝦都吃得飽的。”
“才兩千二百靈石，不夠的，遠遠不夠的。”
“我們的資質隻是比一般的人要好一點，即使是有褪殼生千功改善也是好不了多少，但也隻不過是跟萬萬人一樣罷了，氣運更是連一般人都比不過，我們能依靠的還能有什麽呢......”
此時恰好可以看得到那恢弘壯闊的仙助國皇城。
朱老闆揚起了年輕的嘴角，擡頭，一眼便望向了那皇城高牆也遮擋不住的，那座最高的“玉極殿”。
“不謀而得可稱氣運，謀而後得才是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