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在意常世雨有沒有将這些話聽進去,隻是他想說而已。
對着常世雨他也沒有什麽可以藏着掖着的。
他直言道:“我隻是想保住我所在乎的村子,還有村子裏的人。”
“至于其他人,我并沒有足夠的能力去管。”
這話他并沒有跟村子裏的任何一個人說過。
就如同他先一步知道慘案會發生在安元草果的園子裏,但他并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
他害怕村子裏的人忍不住會出手阻止,将災禍引回村子。
宋新和說出這樣的話時已經洩掉了心中的那股子強撐的氣勢,原本看起來的仙風道骨也不再那麽的不染塵。
他見常世雨依舊默然,他知道這位少年心中定然是百感交集。
他并沒有将這位少年拉攏進宋家村的打算,他知道常世雨跟他并不是一路人。
覺得沒有什麽話可以再說時,宋新和便走了。
獨留常世雨一人在原地。
連通玄境都不曾能夠複仇,常世雨的心确實如同死灰一般。
殘陽似血,但太陽落下山去的餘晖在他看來都是灰暗的。
許久之後,常世雨動了。
此時已經是夜裏。
這葉海浪山裏的夜空并沒有多少雲朵停留,露出繁星點點,月似佳人。
隻是常世雨全然不顧,他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
他翻開了自己的儲物袋,全然不顧以前将其整理的整齊,隻顧着一股腦的亂翻。
将儲物袋裏的東西翻得七零八落,還将一些東西給拿了出來,随意的擺放在地上,不顧其貴重與否。
終于,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準确來說是裝着自己想要的東西的儲靈玉盒。
這并不是平常是裝着各樣靈藥靈果的那個儲靈玉盒,而是另外一個單獨裝着萬刃燒身麻的儲靈玉盒。
事到如今,他還是沒有辦法将複仇擱置,也做不到像宋新和一樣求全了事。
他并沒有血緣至親,他渴望親情。
他在乎的便是他的親人,比起血親有過之而無不及。
常世雨拿出這個盒子的時候還是猶豫了片刻,随後又幹淨利落的打開了。
似乎是怕自己下定不了決心使用這拔苗之物,他并沒有小心的用兩隻手指去摘下那萬刃燒身麻的葉子,而是選擇了用整隻手去摘取。
他明明撤去了手中的靈力,使自己的整個手掌都直接接觸到了萬刃燒身麻。
但是他卻并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疼痛和不适。
即便是有靈力護着,也不應該一點感覺都沒有才對。
但是此時的常世雨并沒有心思留意這些,他直接便将這足以讓人皮開肉綻的葉片攤開在手掌上。
随後直接往自己的臉上抹去。
隻有先毀去自己這容貌,才是真正下定了決心。
現在他已經摸到了金剛境後期的門檻,再用這拔苗之物,以他這幾年積累的根基,足以到達那禦物境了。
他還是可以幫那三百多人報仇,也能給張婆婆報仇。
就在那萬刃燒身麻靠近了那有些憔悴的面龐時,常世雨的手指微動,原本攤在手掌蓋滿了這個掌面的葉片像是一隻活過來的指母鼠一般亂竄。
最終竄到了食指和拇指之間被捏住。
“還真是别有風味的痛苦和憤怒。”
“有的人沖冠一怒爲紅顔,有的人一怒諸侯懼,有的人一怒血濺五步。”
“可惜你的痛苦和憤怒少了些實力,除了跺在地上的腳印重了些好像沒有什麽用處。”
常世雨張合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将那萬刃燒身麻的葉子又重新捏在了手中。
發現并沒有被控制之後,常世雨開口道。
“你是出來嘲笑我的嗎?”
朱老闆認真說道:“你已經做到了你能想到的所有事情,我還能怎麽嘲笑你呢?”
常世雨想到自己的作爲都自嘲一笑,随後他話風一轉說道。
“爲何我這一生短短20年,竟然如此悲慘?”
不知爲何,今日的朱老闆格外的認真,沒有了往日的戲谑。
“人生各有不易事,跟一些人比,你這也隻是一些苦難而已,還是會有比你更悲慘的人在的。”
“我那一世都已經死了不是嗎?”
這不是常世雨想要的答案,但是也無關緊要了。
常世雨說道:“你是出來奪取我的身體的是嗎?”
朱老闆直言不諱道:“是的。”
如今常世雨狀态可謂是差到不能再差了,加上朱老闆原本就已經積蓄已久,此時若是不趁機奪取身體,說出來常世雨也是不信的。
常世雨又自嘲的笑了一下,他對自己如今的處境無力到隻能夠以自嘲示人了。
他笑完即止,又開口道。
“那你現在能幫我去除掉他們嗎?”
朱老闆似乎早就知道了常世雨會說些什麽,他一早已經準備好了答案。
他直言道:“不能。”
“我并不是被你獻舍引來的鬼怪,我現在沒有那樣的能力去報了這樣的仇。”
“就算是有這樣的能力,我也不一定會去報;将來若是順手了,我或許會将他們趕盡殺絕。”
常世雨沒有想到他得到的會是這樣的回答。
那個油嘴滑舌、巧言善辯的朱老闆哪怕是騙一下自己都好。
即便自己知道現在報仇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但他并不願死心。
常世雨心中的最後一絲堅決和驕傲被他用在了現在。
他開口道:“那我不會将身體交給你。”
“哪怕我鬥不過那幫畜生,也鬥不過那個通玄境的人還有那個老頭。”
“至少我不能鬥不過你。”
朱老闆此時似乎有些心疼,語氣難得有些親和。
“你累了就睡吧,睡一覺或許就好了。”
常世雨此時真像睡着了一般,已經做不到回話了,不知去往了何處。
手中的萬刃燒身麻葉子再次像指母鼠一樣遊走,被捏在兩指間。
一層慢慢由薄變厚的護體罡氣慢慢顯現在指間。
朱老闆随手就将手中的萬刃燒身麻扔回了盒子。
他自然是不願意用這樣的拔苗之藥禍害了這具身體的。
随後他也開合了一下手掌,适應了一下。
他理了理自己臉上的髒亂,順手也理了理衣領,将衣領捋得很是端莊。
朱老闆用手輕輕摸了一下此時的臉龐,随後又用力揉搓了幾下,确認了這就是現在自己的臉皮。
他開懷大笑道。
“那一世我入道無門。”
“現在,我有道法,有實力,有寶材,還有這做什麽都來得及的身體。”
朱老闆眺望這仙助國的皇城,傲然而立。
“不往上爬上一爬,叫我怎麽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