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外頭的事情,雲薇全然不知。
她此時正躺在軟榻上,捧着容桢落下的那本“追妻大全”,看得津津有味。
“砰!”
突然,杯盤落地的刺耳聲音響起。
雲薇轉頭看去,竟見甜兒僵立在門邊,地上是碎掉的杯盤。
她正要詢問她有沒有受傷,卻見一個高大的男人,疾步成從外面走了進來。
雲薇面色一沉。
這裏是内院,平日裏不允許有外男進出,便是陳伯和阿正要回話,都得經過她的允許,才能進來,但也隻能在門外站着回話。
她還以爲是哪個不長眼的宵小,闖進了她的院子,擡手拔下發間的簪子,便要将這個大膽狂妄之徒給射殺了,卻在看清男人面容的一刻,急忙收住了動作。
她霍然從榻上坐起,滿臉驚愕地看着男人,“你、你怎麽進到這兒來了?”
容桢來清漪園,向來隻待在前院,像現在這樣,直接跑到内院來,還是第一次。
縱然兩人現在已經是未婚夫妻的關系,但他要進内院來,不是應該先經過她的同意麽?
思及此,她眉頭微蹙。
容桢不是這麽莽撞無禮的人啊。
怪不得甜兒會打翻手裏的杯盤,這是被吓的。
想着,她朝門邊的甜兒,吩咐道:“甜兒,你先下去吧。”
甜兒确實是被容桢方才突然闖進院中,給吓了一跳。
聞言,她點了點頭,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好後,便退了下去。
容桢自然看到了雲薇那欲射殺他的動作。
但這不是令他吃驚的地方,他吃驚的是,雲薇竟然是好好的,臉也是完好無損,與清風打聽到的,完全是兩回事。
他詫異之餘,卻是放下心來。
她沒事就好。
他一路繃緊的心,松懈下來後,人便突然感到有些累。
他朝雲薇走去,“外面有傳言……”聲音戛然而止,目光在女子隻着了薄衫的身子上,頓了頓,而後眸色轉深。
許是因爲在屋裏躺着的關系,她身上隻穿着單薄的寝衣。
那輕薄的衣衫,隐約映出裏面紅色肚兜的輪廓。
攝政王突然覺得鼻間有些熱。
意識到将要發生什麽,他飛快地仰起了頭,并不動聲色地用帕子捂住了鼻子。
雲薇在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便反應了過來,飛快地拉過一旁的薄被,緊裹在身上。
她心裏閃過慌亂,同時,又有些惱意。
這個男人怎麽能亂看?
若換成是其他人,她定要将他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她顧此失彼,卻忘了她剛才随手丢在榻上的書本。
容桢本就爲自己的失禮,而感到歉意,正想找個借口告辭,這時,卻眼尖地看到了她放在榻邊的書本。
書封上“追妻大全”四個大字,異常的醒目。
他一眼便認出來,那是桑清爲他尋來的話本。
上回來清漪園時,他随身帶着的。
那晚宿在客院時,他還拿出來翻閱過。
但第二天趕着去上朝,他便将書的事情給忘了,加上這兩天出京辦事,若不是現在突然看到這本書,他壓根都要忘了這本書了。
可此時,這本書竟在雲薇手上。
而他剛才進來時,分明看到她手裏拿着書本,躺在那裏看。
看的應該就是這本追妻大全。
攝政王的臉,突然一片滾燙绯紅。
他意識到,他這會兒不能見雲薇,否則他的威嚴,就要碾落成泥了。
“外面傳言什麽?”雲薇裹好身子後,覺得有絲尴尬,開口打破了沉默。
容桢輕咳一聲,垂眸避開了她的目光,“沒什麽。既然你沒事,我便先回去了。”
雲薇蹙眉,目光審視地看着他。
他明顯有事。
而且他方才心急如焚地沖進來的樣子,也不可能沒事。
可他才待上那麽一小會兒,就要走了?
想着,她杏眸微微眯起,“你可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容桢強自鎮定道:“方才在城門邊,聽到百姓在議論,說你昨日被一個女瘋子行刺,臉被毀壞了,我擔心你,便一路趕來找你,方才更是情急之下,闖了你這後院。”
這也算是爲他的失禮行徑解釋了。
雲薇聽得愕然,“他們說我臉被毀壞了?這又是哪個長舌婦傳的謠言?”
容桢到這會兒,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百姓怎麽會傳這樣的謠言?
雲薇明明好好的。
不過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雲薇雖然沒事,但不代表,沒有事情發生過。
想到此,他不再急着走,而是關切問道:“你昨日可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也不是什麽麻煩。”雲薇本來不想多說,但見男人一臉嚴肅地看着自己,她頓了下,隻好将昨日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至于雲瑤後面被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劃爛了臉一事,她也沒有隐瞞。
但說完後,她便靜靜地看着容桢的反應。
如若他不認同自己,那她無話可說,但也證明,二人并不合适。
她這個人向來睚眦必報,委屈别人,也不肯委屈自己。
即便養父母對她不錯,但雲瑤那般對她,她不可能以德報怨。
隻劃花她的臉,而沒有直接殺了她,已是她最大的限度,她不可能當作沒事發生,她沒那麽大度。
“雖然她沒有傷到你,但她對你起了這麽惡毒的心思,隻是劃爛臉,實在是太便宜她了,若你不忍心下手,便交給我,我來替你除掉她。”
男人愠怒的聲音響起。
雲薇一愣,訝異地看着他。
他沒有不認同她的做法,反而還覺得那樣做太便宜了雲瑤?
“你……不覺得我惡毒?”
“你是不是對惡毒有什麽誤解?你這樣的,算什麽惡毒?”容桢好氣又好笑,“若換成是我,我必然要殺了她,才解恨,縱使不殺,也得砍斷她的手腳才行。”
雲薇汗顔,這麽一說,她的惡毒,在他面前,都不夠看了。
才這麽想着,她的頭頂突然落下一片陰影,然後便看到容桢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并順勢握住了她的手,“我很欣慰,我的未婚妻,不是那種隻會任人宰割的柔弱女子,你懂反擊,雖然做得不夠狠,但我也算是能放心。”
雲薇杏眸微眨,驚訝地看着他。
對于他的這番話,她感到很新鮮。
一般男人,好像都不喜歡太強勢的女人,他們更喜歡柔弱的女子,因爲柔弱的女子,需要他們的保護,那樣能讓他們有成就感,能讓他們男人的自尊得到巨大的滿足。
怎麽到了容桢這裏,卻恰恰相反?
他不喜歡柔弱一些的女子麽?
容桢高出她許多,她這麽仰起臉看他的時候,修長的脖頸彎折出漂亮的弧度,嫣紅的唇,也是半張着。
容桢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