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來,雲薇必定要欣喜若狂。
畢竟沒有女人不希望跟自己的夫君好好過日子。
并且,她還保證了,不準許曜廷再踏足陳玉娘的屋子半步,她這般向着雲薇,雲薇肯定感動。
然而,她等了許久,都沒有從雲薇臉上看到她想象中的欣喜和感動,反而見雲薇一臉的鄙夷和唾棄。
李老夫人面色僵了下,皺眉問:“你……還不滿意?”
雲薇被氣笑了。
這老虔婆該不會覺得他兒子是香饽饽?大家都争着想要?
真是好大的臉!
不過老虔婆今日态度大變,是覺得陳家沒指望了,又不想失去平甯侯府吧?!
果然是利益熏心!
爲了利益,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想着,她故作不滿道:“隻是不踏足她屋裏?”
李老夫人面色沉了沉,她都退了一大步了,這雲氏還得寸進尺,但眼下爲了與她修補好關系,她也隻能暫且按捺下來,于是,她不解問道:“那你還想如何?”
“我想如何?自然是将陳玉娘趕出去。”雲薇一字一頓道。
李老夫人皺眉,“這、這不可能……”
“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談的。反正你們李家,有她,沒我。”雲薇想起之前陳玉娘說的話,唇角微勾,不緊不慢道。
李老夫人的面色沉了下來。
這雲氏還真是會得寸進尺。
雲薇瞥了眼不遠處的花樹,見枝葉顫動,唇角的笑意加大,“老夫人好好考慮一下。”說罷,便轉身離去了。
李老夫人眉頭皺緊,很是不悅,心裏卻不由尋思起了将陳玉娘趕出去的可能。
畢竟比起平甯侯府,複起無望的陳家,可是什麽都不是。
陳玉娘除了爲李家生下一個子嗣,有點用處外,其他可什麽都幫不了李家。
但雲薇就不一樣了。
她不僅有個體面的娘家,管家的能力也不錯。
最主要的是,自從陳玉娘進門後,家裏一團亂,她的吃穿用度,都沒以前好了。
想到此,李老夫人下定決心道:“來人,去請陳姨娘!”
花樹後,陳玉娘一臉陰沉地攥緊了帕子。
李家都窮困潦倒至此了,老虔婆還這般會算計。
想将她趕出去?沒門!
她不會讓雲氏如意的。
陳玉娘冷笑着,出了李府。
……
李彥廷迷迷糊糊間,感覺床邊坐了一個人。
他原本以爲是沈氏,但很快,他想起來沈家有事情,沈氏回去了,不可能那麽快回來。
既然不是沈氏,那會是誰?
“你醒了?”
就在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緩緩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李彥廷霍然睜開了眼睛,朝來人看去。
“嫂、嫂嫂?”在看到來人後,李彥廷結結巴巴地喊了一句,還以爲自己眼花,産生了錯覺,他擡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可再看時,床邊的人,依舊在,這下,他整個人都有些驚慌失措起來,“您、您怎麽在這裏?”
來人正是雲薇,她沒有回答,而是溫聲問道:“你的腿現在可有什麽感覺?”
李彥廷聞言,這才發現自己蓋在身上的被子被掀開了,褲管也被卷起,兩條幹瘦醜陋的腿,也暴露了出來。
見狀,他慌亂地起身,想将被子蓋回腿上。
雲薇任由他折騰,沒有阻止,等着他的回答。
“自從斷了藥後,我這腿便有了痛覺,常常疼痛……難忍。”李彥廷冷靜了下來,黯然道。
雲薇看了他一眼,說道:“有疼痛的感覺,便說明,你這腿還能治,是有希望重新站起來的。”
李彥廷一聽,面露欣喜,但随即又沮喪地搖了搖頭,“不可能的,我這腿都癱瘓那麽多年了,若不是三年前有千金閣的大夫給我診治,又給我用了藥,我根本活不到現在。”
“那你以爲這三年的藥,是白用的?”雲薇淡淡道。
李彥廷愣了下,不甚确定地看着她,“三年前千金閣的大夫突然上門爲我免費診治,并不是大夫同情我,而是你幫忙找來的?”
雲薇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隻道:“你這腿癱瘓多年,早已沒了知覺,隻能通過藥物持續刺激,才有望恢複知覺。
前段時間停掉你的藥,就是想看你的腿能不能恢複知覺,現在看來,這三年的藥,并沒有白用。
既然你的腿已經有了知覺,那從今日開始,便可以施針了。”
說着話的時候,她從随身的針包中取出了銀針。
李彥廷看着她熟稔的動作,瞪大了眼睛。
嫂嫂竟然會醫術?
“一會兒施針時,會很疼,你且忍一忍。”雲薇提醒了一句。
李彥廷壓下心頭的疑惑,抿唇點了點頭,“我能忍得住。”
這段時間,他日日受腿疼折磨。
他認爲,再沒有任何痛楚能及得上那種疼了。
雲薇聞言,頓了下,“你不怕?”
李彥廷初時以爲她問的是不怕疼,可在對上她清冷的眸時,才反應過來她問的是另一件事情。
“整個李家,唯有嫂嫂對我好,廷彥心裏都明白,也相信嫂嫂不會害我。”李彥廷笑道,隻是笑容有些凄然。
從小到大,他便不受寵愛,哪怕他再怎麽努力,也及不上大哥在爹娘眼中的地位。
後來他不慎從馬上摔下來斷了腿後,更是不受待見,得知他将一輩子無法再站起來後,母親更是直接放棄了他,任由他在院子裏,自生自滅。
在嫂嫂嫁入李家之前,他的世界都是灰暗的,直到嫂嫂派人照顧他,還過問她的情況,他灰暗的内心,才有了一絲溫暖。
後來,嫂嫂更是做主,爲他娶回了沈氏。
沈氏雖然虛榮,有時很勢利,但在對他的照顧上,還算盡心。
雲薇沒再多問,對他的腿進行施針。
李彥廷已做好了承受痛楚的準備,然而那些銀針紮在腿上時,卻隻有細微的疼意。
他訝然地看向雲薇,唇張了張,想問,卻不好意思問。
雲薇一眼就看出來了他的疑惑,淡淡道:“痛楚的滋味,還在後頭。”
李彥廷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阿正提來了幾桶熬好的藥水,注入浴桶中。
“阿正,讓他泡足半個時辰。”雲薇一邊收起他腿上的銀針,一邊吩咐道。
“是。”阿正應了聲。
在雲薇離開屋子後,阿正将李彥廷抱進了浴桶中。
李彥廷還來不及多問,一陣噬骨劇痛,從雙腿上傳來,險些讓他背過氣去。
“好疼……”
他疼得滿頭大汗,不自覺地溢出聲來,察覺過來後,又漲紅着臉,用力地咬住了嘴唇。
“二爺忍過這波痛楚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阿正安撫道。
聞言,李彥廷精神大振,好像腿上的痛意,也不那麽明顯了。
阿正笑了下,想告訴他,這種藥浴,總共要泡三次,但最終沒有說,畢竟其中的痛苦滋味,實在難熬。
雲薇剛走到漪瀾院門外,便被急匆匆趕來的張嬷嬷給攔住了,“夫人,老夫人請您去一趟秋桐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