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有多想管家,她最是清楚不過。
這兩年,她可是一直饞她手裏的管家權。
即便掌家後,沈氏知道了李家的窘境,但虛榮心使然,她并不願意就此放手,畢竟李家雖然沒錢了,但李曜廷的名頭好用。
對于近來,沈氏頂着李曜廷的名義,到處賒賬一事,她都清楚。
沈氏不是覺得很享受掌家帶來的風光麽,怎麽突然會将管家權送回來?
想着,雲薇問道:“可是遇到什麽難處了?”
沈氏自是一百個不願意将掌家權送回來,但是李彥廷威脅會休了她。
雖然李彥廷是個癱子,什麽都要人照顧,但卻是她的丈夫,若将她休了,她娘家是不會接納她的,她根本無處可去。
所以她最終還是妥協了,将掌家權送回給雲氏。
這時聽得雲氏問的話,她滿臉憋悶道:“沒有,我就是勝任不了這份差事。”
“是麽?可我看你最近不是将李家打理得挺好的麽?”雲薇将她的反應看在眼裏,好整以暇道。
沈氏聞言,倒是有些心虛了,畢竟李家賬房沒錢,爲了維持日常開銷,她都是讓人去賒的賬。
但想到,她賒賬,也是爲了李家,便又挺直了脊背,高傲道:“總之,我現在不想管家了,之前是你管的家,以後便也由你繼續管着。”
“可我并不想給你收拾爛攤子。”雲薇不緊不慢道。
沈氏一驚,對上她清冷的眸子,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雲氏什麽都知道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不知道麽?”雲薇瞥了她一眼,“是想要我挑明?”
沈氏悻悻地住了口。
雲薇沒再多言,拎起那些對牌和鑰匙,提點道:“你若實在不想管家了,便送去給陳玉娘吧,我看她倒是很想管家。”
“她一個小妾,憑什麽管家?”沈氏拔高聲音,很是不服氣。
縱然她不想管了,也不想讓一個小妾管着。
“就憑她是陳國公府的嫡女。”雲薇不緊不慢道。
沈氏噎了下,可很快,又不屑道:“你真是什麽都不知道,你還以爲陳家能複起呢?我告訴你,陳家根本沒有複起的可能了。”
說到這裏,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你才是正室夫人,爲什麽要讓一個小妾,淩駕在你的頭上?你娘家可是平甯侯府,而她陳玉娘的娘家,卻什麽也不是,她根本就比不上你。
你若拿出強硬的态度來,相信老夫人也是會站在你這一邊的,陳玉娘一個小妾,又能翻起什麽浪花?
你這般窩囊地躲在院子裏,隻會讓人覺得你更好欺負。”
看着對方一副在爲她着想的模樣,雲薇隻覺得好笑,但面上卻道:“你說得有道理。”
沈氏見她将自己的話聽進去了,越發來勁,“這就對了嘛,再怎麽樣,你才是正室夫人,怎麽能讓一個小妾作威作福,你應該将她趕出去。”
“若是陳玉娘的娘家如今恢複了爵位,這些話,你應該會對陳玉娘說吧?”雲薇目光犀利地看着她。
沈氏面色不自在了起來,“怎麽可能?我們才是妯娌,我肯定是向着你的。”
“是麽?但前段時間,我見你對陳玉娘是諸多讨好啊。”雲薇慢悠悠道。
沈氏今日這般義憤填膺,不過是覺得陳玉娘的娘家沒有複起的可能了。
說到底,沈氏也是勢利眼。
“怎麽可能?”沈氏目光閃躲着,很是心虛,“我也是爲了你好,你聽不進去便算了。”
雲薇将鑰匙對牌,扔給了她,淡淡道:“給陳玉娘送去。”
沈氏暗暗撇了下嘴。
就在她轉身要離開之際,身後,雲薇的聲音突然響起,“李彥廷的腿,現在可是疼得厲害?”
沈氏沒有多想,隻煩躁地應了聲,“他每晚都疼得死去活來,沒了藥,我看他也差不多要去了。”
她走後,甜兒有些不解地說:“這沈氏還真是鐵石心腸,竟然一點也不在意二爺的死活。”
雲薇道:“她當年是迫于無奈,才嫁到李家來的,跟李彥廷沒感情。”
“可是她在沈家,也沒有多好。”甜兒說着,想起一件事來,“對了小姐,上回您出門後,奴婢看到李二爺在咱們院子外面。”
“他來做什麽?”雲薇詫異。
甜兒搖了搖頭,“奴婢上前問他,他說他隻是随便走走,然後問了一句你可在院中,奴婢說不在,他便走了,奴婢尋思,他是不是來找您的?”
雲薇聞言,沒再問什麽。
甜兒卻突然歎了口氣,“其實二爺挺可憐的,不能走,隻能坐在輪椅上,還瘦得跟皮包骨頭似的,老夫人也不重視他,奴婢看沈氏,也是盼着他死的,明明那麽好的人……”
雲薇思緒飄遠。
李彥廷确實跟李家的人都不一樣,隻是運氣差,從馬上摔下來後,便癱瘓了。
她嫁進李家那會兒,他已經癱瘓在床,無法行走了,李老夫人也放棄了他。
後來她暗中讓丁管事安排了大夫上門給他診治,又給他用藥,他才好了一些。
雖然不良于行,但他卻從不抱怨,對下人也是和顔悅色的,所以她才做主,幫他娶了沈氏過門照顧他。
沈氏不知,原本她的爹娘,是想将她賣給一個有髒病,還虐死了幾任妻子的老鳏夫的,她正好撞見,這才上門提親。
經過三年的藥物刺激,李彥廷的腿,是時候可以針炙了。
雲薇若有所思着。
沈氏去陳玉娘院子時,她才從李曜廷的書房回來。
見她面色嫣紅,整個人一副軟泥似的,沈氏暗暗唾棄。
她雖然沒有跟李彥廷圓房,但以前在沈家時,見過姨娘們被寵幸後的模樣,就跟眼下陳玉娘一個德性。
陳玉娘剛剛去做了什麽,不言而喻。
她将鑰匙和對牌放下後,說道:“府中的事務,以後就交由你打理了,我已經吩咐下去,以後那些管事會直接向你禀事。”
陳玉娘一愣,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不相信竟有這樣好的事情。
沈氏不是握着掌家權不肯放麽,怎麽忽然之間,轉性了,願意放手了?
可不管如何,沈氏願意将掌家權交出來,是好事。
陳玉娘壓下心頭的狂喜,試探着問道:“你……怎麽突然不想掌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