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片白晝空間中,隻有自己和另外一個自己,不疼不癢地說了些話,便是結束了。
沒有耗費靈力,也沒有耗費神識。
更沒有看到郭龍和劉潇兩位前輩口中的心魔,沒有感到自己的道心受到考驗,也沒有辨明自己的念頭,是通達還是不通達。
再看向前面的千機門肥胖道友,他比自己出來得還早,而看其模樣和神态,全然不像能想明白這些事的聰慧敏銳之人。
隻見,那肥胖道友從碧玉石上站了起來,對着莊玉咧嘴一笑,而後拱手一拜,莊玉也向他拱手回拜。
随後,莊玉就走到了一邊,在肥胖道友的東側七八十步處,盤坐在了一塊碧玉石上。
稍過了一會兒後,也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壺靈酒,取出一隻玉杯,幽幽地喝了起來。
不時地看向周圍,湖底的弘大禁制空間,不遠處的幽冥鏡,還有閉眼盤坐在幽冥鏡左右的郭龍和劉潇。
一切都很是幽靜,聽不到半點聲響。
一壺靈酒,都喝下去了一半多,西邊的肥胖道友都換了一壺,也沒再見有人從幽冥鏡中出來。
酒勁上來,莊玉便覺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盤坐瞌睡間,丹田六丁神火猛地一動,忽然感到,前方傳來了輕微的靈力波動。
擡起頭,便看到幽冥鏡的漆黑鏡面動了一下,随後那鏡面就泛起了層層波紋。
一個穿着獸皮的魁梧身影出來了,是靈獸山的道友。
當此道友擡起頭時,莊玉卻感覺他的目光頗爲呆滞。
再凝神一看,他那魁梧厚實的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隻見,這位道友看了看莊玉和千機門肥胖道友,眼中很是無光,随後就腳底發軟一般地,走向了左邊。
走三十多步後,就盤坐在了一塊碧玉石上,頭垂了下來。
見到如此一幕,莊玉不禁向左看去,看向了那肥胖道友,而肥胖道友,也正在看着他。
兩人再次對視,肥胖道友朝着莊玉一攤手,仿佛是在說:
“天知道是怎麽回事。”
莊玉也是甚爲不解,又倒了一杯酒,朝着肥胖道友端起。
肥胖道友也趕緊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兩人隔空互敬一杯。
又過了一會兒後,幽冥鏡上再次傳來了靈力波動,又有人出來了。
擡頭看去,是碧遊宮的一名女修。
而此女出來時,竟是披頭散發、衣衫不整,一副受到了欺淩的模樣。
這女道友從鏡中出來後,就呆滞地往前走。
這時,盤坐在幽冥鏡左邊的劉潇,睜開了雙眼,伸手朝此女一點。
隻見,一件綠色裙袍,從劉潇腰間飛出,飛到碧遊宮的女道友身邊後,就自行穿在了她身上。
緊接着,一股靈力,就拉着那女道友到一旁盤坐了下來。
剛剛的靈獸谷道友還好,此番看到這碧遊宮女道友,莊玉和千機門的肥胖道友,已經是被驚得張開嘴了。
而兩人剛剛目送那女道友坐下,這邊幽冥鏡又動了,又一位道友從鏡中出來了。
正是和莊玉對局天月棋的霍甲,這霍甲一出來,便是一陣仰頭狂笑,狂笑之聲還很是瘆人。
見此情況,那肥胖道友微愣了楞後,便從玉石上站了起來,快碎步走到霍甲身邊,便将他這位同門攙扶到一邊去了。
随後,各派道友開始接連不斷地,從幽冥鏡中出來,但看起來沒有一個正常的。
不是目光呆滞、渾身發抖,就是言語癫狂、瘋魔之色。
莊玉也是意識到了,每個人在幽冥鏡中所經曆的,都肯定是不一樣的。
自己之後出來的這些道友,看起來神識多少都受了些損傷,并且往後的,看起來越嚴重一些。
莊玉一個一個地往後查着,等曲蓉出來時,已經是第十三個了。
她一出來,莊玉便起身走了過去。
隻見這曲蓉,出了幽冥鏡後,呆滞地向前走,身體陣陣發顫,嘴裏還念念有詞。
一見莊玉到其身邊,竟是一把就抓住了他,很是魔怔地喊道:
“師兄,禦神蕩魔劍訣…”
“禦神蕩魔劍決…”
聲音很大,在這湖底禁制空間中傳得很遠。
見此,莊玉便也連連道:
“好好好,劍訣、劍決…”
一邊安慰着,就把曲蓉拉到一邊休息了。
将曲蓉安撫在一塊碧玉石上,莊玉也是凝神在想,她在幽冥鏡中看到了什麽。
她口中的《禦神蕩魔劍訣》,莊玉倒也知道,是青陽東宗的四大鎮宗功法之一,和《風雷化天訣》是同一等級的。
據說這部劍訣,需要男女劍修一同來煉,男煉禦神劍,女煉蕩魔劍,男女雙修,雙劍合璧,一旦有成,威力巨大。
這是一部足以讓一對男女,修煉到元嬰境界的劍修功法。
在青陽東宗,有資格修煉這部劍訣的,極少極少。
這邊曲蓉雖然平穩了下來,但在幽冥鏡附近,還是群魔亂舞一片。
每出來一個,都是瘋瘋癫癫的樣子,都會被人觀摩一番。
各派中出來較早,已經清醒過來的道友,也都到了幽冥鏡前。
一見出來的是自己同門,便會馬上将其架到一邊,以避免這同門說出了什麽見不得人的鬼話,又或做出什麽足以令人恥笑一生的魔事。
慢慢地,在這片碧玉石上,四十名道友都快出來了,還剩下了兩人。
不論是站着的,還是坐着的,都看向了那幽冥鏡,看這最後兩人,會是誰了。
隻見,幽冥鏡鏡面再次層層波動,一個黃衣男修從裏面爬了出來。
每向前爬一步,嘴裏還會嚎叫一聲。
莊玉還尚未聽出這人是誰,就看到西宗的四五個修士,沖到了那幽冥鏡前。
擡起那人,就快速跑到了遠遠一邊。
莊玉定睛一看,被擡走的那人,竟然是西宗賈純。
接下來,便是最後一個,這次,莊玉也走了過去,想看上一看。
隻見,約有一刻之後,幽冥鏡猛地一動,一個白衣身影從裏面沖了出來。
但沖出兩步之後,便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仰面朝天,正是散人山的甯采生。
看其此時的樣子,躺在地上,披頭散發,渾身抽搐,雙眼血紅,明顯神識已經絮亂了,就像是受到了神識之刑一般。
這甯采生在地上抽搐着,但散人山隻來了他一人,也沒人上前管他。
郭龍和劉潇兩位前輩,卻依舊閉眼盤坐在幽冥鏡左右,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
周圍之人中,有人發出了譏笑之聲。
莊玉心中,卻是産生了恻隐之心。
而就當他準備上前一助時,就見有一個肥胖身影,快碎步到了甯采生身旁,正是那位千機門的肥胖道友。
随後,這肥胖道友就拿起甯采生的右手腕,似乎注入靈力,探了探他的情況。
緊接着,他便扭動肥軀向後,朝着郭龍和劉潇兩位道:
“還請兩位師叔出手,如此下去,甯道友恐修爲大損。”
這時,郭龍和劉潇睜開了眼,看了看在地上抽搐的甯采生。
隻見,那郭龍一揮袖袍,一股柔和清風靈力飛出,罩在了甯采生的身上。
這甯采生頓時就好了很多,千機門的肥胖道友,便将他扶到了一旁。
此時曲蓉也已醒了過來,正站在莊玉身邊看着。
側頭看了眼曲蓉,莊玉說道:
“那位千機門的道友,是第一個出來的。”
“我出來時,他就已經出來了好一會兒了。”
聽此,曲蓉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
又過了一會兒後,郭龍和劉潇兩人,便召集衆人返回碧玉飛舟。
衆人紛紛提起靈力,朝着上空飛舟飛去,都明顯不如下來時那般犀利了。
幾位狀況較嚴重的道友,是被同門直接架上去的。
而甯采生,則是被那位肥胖道友背了上去。
等衆人都上了碧玉飛舟後,郭龍、劉潇再次施展法訣,一層風水靈力,再次包裹住了飛舟。
飛舟随即向上而起,穿透那層靈力法幕後,便進入了湖水中,快速朝着湖面沖去。
等飛舟沖出湖面時,便是看到,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飛舟一路向北,快速返回了靈山島。
回到自己居住的火靈院後,莊玉就到了那間地下火室。
盤坐在火脈洞眼旁的蒲團上,凝神想了起來。
三場試煉已經結束,明日便是築朝會的最後一天了,碧遊宮的兩位元嬰老祖,将召見自己這群築基道友。
經這幽冥鏡後,莊玉對自己能否進入前三甲,還是非常拿捏不準。
第一場的天月棋,自己雖然勝了,但有半數的道友都勝了。
第二場的劍冢山,自己雖然沖上去了,但共有八名道友都上去了,并且自己是第七個上去的。
第三場的幽冥鏡,更是有些說不清楚,也不知其判定優劣的标準是什麽。
想了一會兒,竟感心中頗有患得患失之意。
隻見,莊玉一舒眉,兩袖一揮,便翻身上了火脈洞眼,修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