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還有人在大庭廣衆之下挑剔,毫不留情地指出不足,這是将對方視作可以随意欺淩的對象嗎?
“請問,你們家霞霞的婆家人,那條婚禮上送來的魚,可是用大水缸擡進來的?”還未等任旭東開口,那位主持婚禮的司儀便抛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根據當地的風俗,迎娶新娘之際,男方需送上鮮活的魚與肉,而這條魚必須存活于一個特制的木桶之中,由專人擡至女方家中。
魚兒離水之後究竟能存活多久?又有哪一家的魚能夠在木桶中保持生命直至抵達目的地?
這位任绮萱的大娘爲了在任绮萱面前占上風,竟無所顧忌地口出狂言。既然她不顧及他人感受,旁人也不必對她客氣。
那司儀顯然不畏人言,話未說完,已是義憤填膺,緊接着又加了一句:
“今天這喜慶的日子,誰家不是說些吉祥的話語?你卻始終闆着一張臉,若真不知如何表達祝福,不如安坐一隅,也好過這般惹人生厭。”
任绮萱的大娘被駁斥得滿臉通紅,四周賓客的目光盡皆聚焦于此,此刻她的顔面可謂掃地。
面對此類家庭中的突發狀況,通常是由家族中的長輩出面調停,然而任旭東深知嶽父家中的幾位長者并不足以擔當此重任,因此他決定請自家的一位親戚來處理。
負責迎接新娘的正是任旭東的表嫂,她在政府部門任職,爲人處世一向圓融老練。
見狀,任旭東微微示意,表嫂立刻心領神會,面帶笑容地走上前去,溫言細語地安撫道:
“親家大娘,您息怒,這是我們這邊的疏忽,還請您多多包涵。”
咱們家今天準備的東西都是雙份的,寓意成雙成對嘛,東西多了,難免有些細節沒注意到,這魚的處理就不夠妥當,您别往心裏去呀。”
任绮萱大娘的面色愈發陰沉,之所以如此形容,是因爲任家所備的嫁妝,比起她侄女的婆家,簡直是雲泥之别。
适才,她無意間捕捉到旁人的竊竊私語,談論着麗麗婆家顯然底蘊深厚,所備的禮數遠比霞霞家要豐盛許多。
回想起,兩個女兒出嫁不過相隔月餘,而今衆人對曹霞霞婚禮當日的禮數仍記憶猶新。
自己的侄女婿,除了身高能與麗麗的對象相提并論,其餘方面均顯遜色。她心裏盤算着,無非是想方設法挽回一些顔面罷了。
現在好了,在親戚朋友面前丢盡了臉不說,在這侄女婿家也丢盡了臉,真是氣得她牙癢癢。
話音剛落,大家便默契地将任绮萱大娘的存在淡化,仿佛她已融入背景之中。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任務,忙忙碌碌,最終熱熱鬧鬧地将新人送上了新婚之旅。
任旭東提議讓周喬随行,畢竟婚禮将持續一整日,若新娘在最重要的儀式前妝容脫落,那将是多麽遺憾的事情。
因此,最穩妥的辦法便是讓周喬随時待命,及時爲新娘補妝,确保每個瞬間都是完美無瑕。
一天的辛勞過後,周喬終于回到了家中,此時已是傍晚時分。盡管腳酸背痛,但她卻覺得這一天過得異常充實,心中充滿了滿足感。
看着侄女疲憊的模樣,周麗梅不禁心疼地說道:“錢是掙不完的,你爲何又要接這個辛苦的活兒呢?看你累成這樣。”
“我們還年輕,不多賺些錢,将來想要時可能就沒機會了。”周喬輕聲回應道。
“我是說,不必如此拼命。家裏的收入足以支撐你們兩人的生活。再說,侄女婿能力出衆,已在城裏安了家,你現在最該考慮的是孕育下一代。”周麗梅關切地說道。
面對伯母的關懷,周喬不由得面露羞澀,對于她而言,孕育新生命并非當務之急。目前,她和陸征的生活狀況還未達到理想狀态,此時生育并不是最佳選擇。
“在伯母看來,我似乎隻應專注于生兒育女。然而,在這個新時代,女性的價值遠遠不止于此。無論是在工作領域還是社會活動中,我們都有着更廣闊的發展空間。”周喬試圖解釋道。
但在1985年那個偏遠的鄉村中,衡量女性價值的标準往往依舊停留在生育層面。周麗梅自小耳濡目染,到了這個年紀,自然期望侄女能早日爲人母,享受天倫之樂。
“伯母,時代不同了,女性同樣可以在事業上有所成就。如今我有自己的工作,從中獲得了不少成就感。關于孩子的事,我們可以再等等。”周喬堅定地說。
周麗梅卻不願就此作罷:“我是認真地和你讨論這個問題,每次都讓你轉移了話題。今天,我們必須好好談談。”
見伯母如此認真,周喬感到有些頭疼:“伯母,生育并非我一人之事,陸征也認爲現在并非要孩子的最佳時機。我們已經達成共識,您就不要再爲此事操心了。”
周喬的态度看似輕松,卻讓周麗梅更爲焦慮。“你看看巧巧,婚後不久便接連添丁進口,如今又懷上了第三個,婆家人對她如珠如寶般呵護。”
“但我不是爲了拴住誰的心才去生育的。若陸征不再愛我,孩子再多也無濟于事;若他真心待我,即便沒有孩子,我們也能白頭偕老。”周喬語氣堅定。
“你這是何苦呢?沒有孩子的夫妻關系怎能長久?有了孩子,哪怕夫妻間有再多分歧,日子也能勉強維持。”
然而,這樣的婚姻對孩子們來說未必是好事,雙方表面上爲了孩子而維系婚姻,實則彼此間的摩擦不斷,這樣的家庭環境對孩子成長并無益處。
想到若與陸征步入這般境地,周喬頓覺毛骨悚然。
“别不當回事,小心陸征有一天離你而去。”
周喬拿起鏡子端詳自己,發現自己依然美麗動人,這才稍感安心。“伯母您放心,我這麽漂亮,陸征是不會抛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