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踩着車轱辘,雙手拉着護欄就往後鬥裏面瞧。
由于天太黑,東西又多,發現看不清後他幹脆直接跳了上去。
“嫂子你可真逗,好歹我們幾個都是從部隊出來的,不光立過大大小小的軍功,像洪水,雪災。
地震這些災害,我們哪年不參與幾回?這麽重要的後勤補給工作,我陸征哥還能不提前做安排?”
周喬一時語塞,發現自己竟然在魯班門前弄大斧。
再看陸征,正以一種理所當然的表情看着她。
“我……我說的補給和你們說的不一樣,那廠裏買東西不得我批錢呀?我不管,反正來都來了,後勤部長的這個官我是當定了!”
“我去,就連暖水袋,大頭鞋和棉鞋墊都準備了這麽多?這場活兒我們幹得也太幸福了吧!”
“就這麽定了定了!陸征,别愣着了,快進屋吧!”
連陸征都拗不過周喬,屋裏的那些人就更别提了。
而且大家和富貴一樣,在得知周喬都做了哪些準備工作以後,也都臨時倒向了她。
于是第二天早上天不亮,一支由十五男兩女組成的救援隊伍,就已經朝安林縣方向出發了。
路上的積雪很厚,像不常過車的路段還好,車輛經過也不過是留下了兩排車轍。
可像一些主要路段就比較麻煩了,那裏的路面積雪早已被無數車輛碾壓得很實。
留下的車轍也不再隻是兩排印迹,而是凍成了兩行深深的冰溝。
這就很考驗司機的駕駛水平。
一來是千萬不能開得太快,還要讓車輪盡可能地随着冰溝前行,更不能随意地去打方向盤。
一旦沒就上冰溝的方向,軋在了兩邊堅硬的冰棱上,車輪的方向立刻就會發生改變。
如果此時車速不快,周圍車輛也不密集那還好,否則像這樣的大貨車,直接沖向那裏那可就不好說了。
像上面說的這種情況,今天他們遇上了最少不下五六次。
幸好富貴的駕駛技術過硬。
可即便如此,在臨近安林縣的那次時,也還是把大家夥都吓出了一腦門子的冷汗。
就這段路程,平時也就需要一個來小時。
可今天他們卻足足開了将近四個小時才到。
尤其是越靠安林縣的時候,地上的積雪就越厚。
更讨厭的是此時還在下雪,這不僅讓路面變得更滑,還掩蓋住了冰溝。
大貨車不間斷地軋在冰棱上,車廂裏的人還好,可就是苦了後座上的那幫人了。
上午十點四十左右,在安林縣一位工作人員的帶領下。
富貴和鏟車司機一起将車開進了村子。
那位工作人員還說,村委員旁邊的兩個空房間正是專門騰給他們休息用的。
大家一路上都很辛苦。
富貴和鏟車司機先去村裏了解地形了,盧雷負責組織救援隊先進屋取暖。
而尚海勇則帶着五個徒弟往下卸工具,随後又将後勤物品全部搬進了那兩個房間。
“那個,那個我問我一下子,哪位是陸征同志,還有小喬同志?”
“您好,我是陸征。”
“您好,我是周喬。”
進來的這個人看着大概有五十來歲,但是頭發居然已經白了一大半。
他手裏拿的棉帽很舊,身上穿着的大棉襖也非常髒,腳上的粘底兒大棉鞋更是泥濘不堪。
他先是朝陸征伸出了右手,可是猶豫了一下又忽然縮了回去。
“還是别屋了,實在太髒了。那個啥,我先介紹一下啊,咱們這個地方叫黃沙嶺,我是這個村的村隊長,你們叫我老何就行。
你們現在待的是村委會,位置上屬于是村口,現在最受災最嚴重的全擱村尾那頭呢!唉,都死了仨了!”
“這樣吧何隊長,您現在就帶我們去現場吧,至于情況咱們邊走邊說可好?”
“哎呀,那要真這樣可太好了,隻是你們遠道而來,要不還是先歇一會兒吧?”
“不歇了,天這麽冷,雪還在下,時間就是生命。大家夥拿上工具,都跟我走!”
陸征一聲令号,一群男人就呼呼啦啦地都跟着走了。
而留下來的周喬和蔣苑,依舊有條不紊地爲大家一壺接一壺地燒着開水。
除了把帶來的十幾個暖水瓶都灌滿之外,還将二十個小号暖水袋也都一一灌滿。
每隔一個半小時,陸征都會派人回來爲大家取一些補給。
下午一點左右,富貴凍得嘶嘶哈哈地跑了進來。
“嫂子,你叫人喊我回來幹啥?”
“你先坐下喝口水,然後給我講一下現場的情況。”
盡管富貴戴着厚厚的棉手镯子,可是兩隻手卻還是凍得通紅發紫。
他蹲在火爐旁邊,一邊暖抱着熱水杯暖手,一邊回答着周喬的問題。
“說真的,我也是服了,這麽大的雪災,除了本村村民在自救以外,就咱們這一夥人。我真不敢想象假如我們也沒來的話,那他們該咋辦。”
周喬明白他的意思,卻沒接他的茬兒,而是讓他再多說一些他所看到的。
原來,同樣都是安林縣,去年受雪災的并不是這個黃沙嶺。
這個地方從行政級别上叫村。
但由于再往前走就是荒山,很多人家嫌在這生活不方便,一早就搬走了。
以實際留下來的人數計算,頂多也就算個屯。
和很多地方一樣,這裏一到冬天年輕人就出去打工了,剩下的大多都是老人和兒童。
之前何隊長說死了的那三個,全都是八十歲以上的老人。
兩個是被突然倒塌的房屋砸死的,而另一個雖然當時還有一口氣,可最後因救援不及時,還是被活活地凍死在了那個深夜。
現在的現場沒别的,除了雪就是廢墟。
據何隊長點名之後發現,至少還得有十來個村民,目前處于失聯狀态。
蔣苑長呼一口氣,簡直不敢相信。
“按理說不應該啊,電視新聞都報道了,咋可能會沒有救援隊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