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要是由本人來說,聽起來就顯得假惺惺的。
但要是經旁人的嘴裏說出來,它的效果就絕對可以加倍。
周喬略微有點兒害羞,“幫我謝謝三姨。既然這樣,那上午你陪我出去一趟找個人吧。”
不等陸征開口,夢萍倒先把話給搶了。
“找誰?不會是找那個小人吧?我告訴你啊周喬,以後你不許再跟她來往了,你看看她幹的那一樁樁一件件的,都叫啥事啊!
你說你要是把她給整來當服務員,那服裝城以後富貴還咋去了?爲了她傷了富貴,别人不管,我就第一個不同意!”
“對,周喬,聽穎的,她說得有道理。小任那個姑娘不太穩重,從她辦的那些事來看,這個人似乎也沒啥責任感,你現在把她拒之門外,大家也許見面還能點個頭說句話。
可一旦用了她,等她惹了禍再辭退她,到時候别說朋友當不成,以她的性子肯定會跟咱們糾纏個沒完沒了,誰有那時間和精力成天應付她!”
陸征雖然沒開口,但卻在一旁非常鄭重地點了點頭。
周喬明白他們的顧慮,其實她自己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她讓哥姐都放心,她絕不會讓任绮萱參與進服裝城的。
早飯過後,大家各自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周達爲出差哈陽再次做準備。
夢萍趕去了漢大一院照顧郭翠萍。
而周喬則坐上了陸征的二八大杠,一起去了白春市汽車廠。
馬上就進入四月份了,天氣比前一陣子回暖了許多。
剛好今天又沒有風,藍天白雲陽光,仿佛來了童話世界。
汽車廠不在市中心,距離小洋樓足足有八九公裏遠。
騎在路上,陸征拉着周喬的胳膊,非讓她抱着自己的腰。
“媳婦兒,昨晚咱倆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什麽事啊,我怎麽沒印象呢。”
“好,沒印象是吧?那我找個沒人的地方,重新再給你說一遍!”
“不用不用不用陸征,我想起來了,我……我同意。”
話音一落,陸征就跟瘋了似的。
腳下生風嗷嗷蹬不說,雙手直接脫把,朝天嗷嗷狂吼,引來了無數人怪異的目光。
“太好了!太好了!我媳婦兒答應嫁給我了!”
“陸征你瘋了,這是馬路上,你給我好好騎,看着點兒車啊!”
這種時候,周喬肯定說啥是啥。
因爲陸征真怕她下一秒就說,我又反悔了。
他老老實實地重新握住車把,當把車速又降回來之後,他突然宣布了一件事。
“媳婦兒,你等我,等我下趟退城回來,咱們帶上麗莎一起去京城!”
“陸征,你是娶媳婦兒啊,還是想再多個大女兒啊?我都多大了,走哪還要你跟着,多讓人家笑話啊。”
京城周喬可不是第一次去了,每回吃住都有固定的根據地。
除此之外,就是到盛華的廠子談談訂單。
如果時間來得及,她最多再到動批去看看有沒有什麽新款。
周喬不明白,他還有什麽可不放心的呢。
誰料,陸征卻說想陪她是其中的一個原因而已。
“另一個方面,我想帶麗莎到京城去玩一玩。以前答應過她,要帶她去看升旗儀式,去參觀故宮,還有曆史博物館。
再有幾個月她就要正式上小學了,你和我的時間也不是很寬裕,咱們一家三口要想湊出幾天專門來玩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聽他這麽說,周喬想起了他在相親那天說的話。
他的确是一個家庭觀念比較重的人。
這麽長時間以來,除了上班之外,陸征的所有生活重心全在周喬和張麗莎的身上。
當被這樣一個男人深愛的時候,恐怕餘生剩下的就隻有幸福了吧。
周喬把頭歪在他寬實的背上,看着藍天白雲,然後就隻對他說了一個好字。
五十分鍾以後,他們停在了汽車廠的二号門門口。
四處張望了一圈,馬路旁幹幹淨淨的,連一個擺地攤兒的都沒有。
“周喬,你确定她今天會出攤兒?”
“你以爲我是算命的,我不過也是來碰碰運氣罷了。畢竟她弟弟進去了,兩個孩子又要吃飯,她不出攤兒那要靠什麽生活?”
“沒事兒,你别急,我聽說汽車廠一共有四個門呢,而且每個門都在不同的街上。這是第一個,也許她平時都在别的門呢。”
“有道理,可能這離她住的地方比較遠。走,咱們再到别的門去看看。”
他們倆離開二号去了三号,又順着三号到了四号,最後又從四号折返去了一号。
這回四個門站齊了,卻還是沒有趙慧珠的身影。
陸征懷疑,有可能是他倆來的時間不對。
周喬也是這麽想的,畢竟她要料理好兩個孩子,才能出來擺攤兒。
白跑一趟,實在不甘心。
就在這時,周喬忽然聞到一股烤地瓜的香味兒。
她靈機一動,朝拉着烤爐的三輪車跑去。
“大娘,我想向您打聽個人,請問您見過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姑娘,經常在這附近擺的攤兒嗎?她應該是賣襪子、發卡等小玩意兒的。”
起初,對方正彎腰從麻袋裏往外掏地瓜呢。
可在聽了周喬的問話以後,她已生凍瘡的雙手忽然頓在了半空。
“你找她幹啥?”大娘透過脖套發出的聲音很悶。
“我是她朋友,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要找她。那這麽說,您認識她是嗎?”
對方沒回答,一手一個地瓜愣在原地。
一身又破又髒的棉襖,棉鞋,棉帽,間接地展現了她在過着是什麽樣的生活。
不一會兒,她放下地瓜。
然後拉下了擋住半張臉的脖套,慢慢地轉過身來。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
老大娘的子女不常回來看她,家裏一旦缺東少西的,都是趙慧珠幫忙捎給她。
後來大娘主動說,這烤爐閑着也是閑着。
還有那上百斤的地瓜,真要擱上三個周喬,就是能吃也要差點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