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倆聊到這時,就連周達也在支棱着耳朵聽。
他朝妹妹挑了挑眉,意思是問要不要管?
周喬卻搖了搖頭,既然對方沒提錢,她也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說萬一這位上了年紀的婦女不是騙子,就隻是玄學愛好者呢?
那候車室裏這麽多人,真要鬧起來,讓人家的老臉往哪擱。
還不如就當聽個八卦,全當打發時間了。
“呃……丫頭,我根據你提供的八字來看,你倆能成,就是當中有點兒小波折。現在我能看到畫面是,他老媽不太喜歡你是吧?”
“那倒不是,他老媽對我可好了,不喜歡我的是他爸和他姐。”
“哦,呀,你這小對象長得不錯呀,就是個兒頭一般,但是很有才華呀!”
“嘿嘿,是的,我就喜歡他有才華這一點。可是嬸子,一米八三還不行嗎?”
周喬坐在她倆背後,差點兒都要噗出來了。
别的先不說,這姑娘的性格倒是真好,唯獨就是對陌生人的戒備心太低了。
後來那個算命婆子又胡說八道了一番。
七成對不上,剩下的三成也都是模棱兩可的說辭。
重要的是,她從始至終沒有提到過錢。
這讓周喬就更加笃定了之前的想法。
不一會兒,那算命婆子說要去廁所,拎着個小旅行包就走了。
周喬兄妹也站起來整理東西,準備提前往檢票口那裏挪一挪。
就在這時,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哭腔。
“我的旅行包呢?我的包呢?你們有誰看見我的包了?土黃色的,這麽大,上邊印着‘滬上印象’這幾個字,有人看見嗎?
那包裏沒有錢,但卻有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誰拿錯了請還給我好嗎?求求你們了!”
她一邊問坐在身旁的幾個人,一邊轉着圈地到處尋找。
尤其在廣播通知開始檢票時,她更是直接急哭了。
周喬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不過此刻再說已經晚了。
看到對方這麽焦急,她還是忍不住好心提醒了一句。
“你的旅行包應該是被人給偷了,就在剛剛你和那位嬸子聊天的時候。
如果包裏沒有值錢的東西,小偷很有可能會找個地方丢掉,你快去站前治安所找治安幫忙,也許還有找回來的希望。”
“哦好,我這就去,謝謝,謝謝啊!”
那姑娘先是一愣,緩過神來後,拎起另一個包拔腿就跑。
看到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裏,周達也無奈地感歎着騙子們又進步了。
有了前車之鑒,兄妹倆将攜帶的禮品看得更緊了。
直到上了車,東西都放上了行李架,周達還是不太放心,每隔幾分鍾就要往上瞄一眼。
伴随着一聲鳴笛,火車開始動了。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陸征巡邏到了這節車廂。
“張乘警長,請開個小差兒,喝口水吧。”
“熱心群衆給的,必須喝。”
陸征接過溫水,一口氣直接幹了大半杯。
“東西都放好了吧?這趟車橫跨了六七個省,人多人雜,你們要注意提高警惕。”
“知道啦!這趟車慢,坐這趟車就要有過日子的心,你都說好幾遍了。”
看到制服帥帥的陸征,周喬忽然向他提了一個很考驗想象力的問題。
到了羊城是下午兩點,陸征先随組下車了。
他們兄妹則又坐了兩個半小時,這才到了鵬城。
現在的鵬城火車站規模很小,如果不挂牌子,離遠看甚至有點兒像老式的人民電影院。
下邊也有一排台階,這個建築特點倒是做到了全國統一。
從房檐上垂下來一塊白色的牌子,上面有四個大紅字——鵬城車站。
緊挨着它下邊還有一塊紅色的牌子,寫着的禁止攜帶危險品上車等字樣。
做爲全國第一個經濟特區,這樣的火車站看起來未免有些小氣。
但相比其它城市,鵬城車站還算是走在時代最前沿的。
現在的白春依然是冰天雪地,火車一路向南一路綠,等到了這裏就像是進入了花朵的海洋。
“果然和我以前來的時候不一樣。”
她說的以前,實際是指幾十年以後。
而現在的鵬城在周喬眼裏,它年輕,有朝氣,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少女青澀感。
周達緊緊盯着帶來的東西,随口就問她以前什麽時候來過。
正當她想開口敷衍一句時,就看見趙雲英一邊喊她的名字,一邊朝她飛奔而來。
“小喬!哈哈哈哈,好久不見啊,我都想你了!”
“英姐!謝謝你親自來接我,夠面兒!不過,今兒可要怎麽辦呀?”
“扔給老吳了,我已經告訴他了,啥事也沒有接小喬重要!走,先到我家認門,坐一會兒,等老吳收了攤兒,晚上我們兩口子請你們兄妹倆吃本地菜,行不?”
“行行行,都聽你的。隻是這麽多東西,咱們怎麽走?”
趙雲英笑了,然後朝外圍廣場上随手一指。
周喬這才看到,紅色和黃色的出租車隊伍,早就密密麻麻地嚴陣以待。
在回家的路上,到處都可以看到正在施工的建築。
現在的關外還在清一色地住平房,而這裏超過十幾層的高樓大廈已經多到數不清了。
路旁還有随處可見的巨型廣告牌,上面分别寫着飛鴿自行車、羊城牌四季油、雙喜牌生日蠟燭等等,這可完全是隻屬于這個時代才有的印迹。
以後世的眼光來看,趙雲英家離火車站并不算遠,因爲出租車總共也就開了二十分鍾。
但在當下,她住的不算郊區吧,反正肯定也算不上是市中心。
“來來來,快進來坐!這屋太小,多一個人都轉不開身,比起我海城那個大房子,那簡直差遠去了!沒辦法啊,誰叫人家是特區呢,有個詞兒咋說的來着?對,寸土寸金的!”
其實這房子還行,大小和喬家現在白春住的這個差不多。
而且她家隻有她和老吳,孩子平時住校,基本不太回來。
不過啥玩意就怕比,這裏确實趕不上她在海城的一個倉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