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縣城,她常去的那個郵局裏邊就隻有一個電話亭,基本空置,來了就能打。
但宣禮街的這個郵局裏面有五部電話,全部通話中不說,每個人身後還都有排隊的。
周喬和富貴足足等了得有十五分鍾,這才排上号。
她第一通電話先打去了鵬城,恰巧正是周達接的,除了被問到他和周來具體哪天回來之外,還特意讓他到時候捎回來一份趙雲英的貨單和最新的報價表。
至于其它事,周喬一律沒提。
因爲一句兩句講不完不說,像達百着火這種事,一說準得把他倆吓個半死。
到時候除了擔心之外,啥忙也幫不上,還不如等回來以後,面對面說的更好。
這通電話打得很簡短,可第二通電話的時間可就長了。
因爲接電話的一方,是京杭服裝加工廠。
“盛哥,我在白春租了個三百多平米的門面,打算幹服裝店。如果你有興趣作爲我的源頭廠家的話,請你在年前給我郵寄一份春季服裝的報價單。”
“哈哈哈,三百多平米?小喬,你這哪是服裝店,這明明就是服裝城的規模嘛!
能遇到你這麽強的下遊出貨口,那是我的榮幸,不要說有沒有興趣,我應該親自到白春去找你面談,方能顯出我的誠意啊。”
“也好。那這樣吧,報價單你正常先郵寄給我,畢竟我要提前規劃資金。然後你記一下我家的地址,初八之後,直接來家裏找我就行。”
“好好好,那就這麽定了,正好我也很想和你再談一下建立服裝中轉站的事情。來,我準備好筆了,你現在說地址吧……”
出了郵局,周喬和富貴一起往公交站點走。
富貴之前從沒聽她提過什麽中轉站,還以爲要用車,就問她具體是怎麽回事。
周喬把事一五一十地全說了,末了還詢問他有什麽好的想法。
“嫂子,這是好事,根本不用猶豫,必須幹!但這個中轉站設在哪,你想好了嗎?”
“我打算離小洋樓越近越好,這樣便于管理。過幾天吧,我再找一趟姚哥,問問他食品廠裏還有沒有空閑的倉庫要出租。”
“我不是問這個,我指得是城市,縣城還是白春?”
“肯定是白春啊,等過幾天搬完家以後,整個重心就全部轉移到這邊來了。假如把倉庫還設在縣城,豈不等于是留下了一根腸子要牽挂?”
這時,公交車來了。
兩個人上車後,找了個靠窗位置。
直到坐穩了,富貴才說其實他還是覺得設在縣城更好。
理由很簡單,就是單從地理位置上來考慮的。
白春市位于漢東省的最南方,如果倉庫設在這裏,它輻射的面積是整個關外三省。
而縣城市位于整個省的西北角,正好處于漢東、龍江、蒙東這三省的交彙處,覆蓋面積要遠遠大于白春。
再有就是縣城是小地方,租倉庫等各方面成本至少要比白春低上四分之一。
當然,真要幹起來了,誰還在乎那點兒蒼蠅腿兒肉。
說得不過就是這個意思。
富貴在說的時候,周喬的腦子裏就已經開始高速運轉了。
思考一陣後,她兩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排座椅,不住地點頭。
“不得不說,富貴,你考慮的這些我還真就沒想到。确實,地理位置對于中轉站來講非常重要,換句話,能幹得怎麽樣,很大程度就決定于它所覆蓋的面積。”
“嘿嘿,因爲我老開車,所以遇事總是最先考慮距離。像你第一個考慮的就是管理,這要換成磊子,他肯定隻考慮哪邊掙得多,畢竟一人一個想法嘛。”
說到這,廣播響了。
他們倆同時起身,在漢大二院附近的站點下了車。
和昨天相比,今天的天氣還算不錯。
冷依舊很冷,但好在陽光充足,灑在身上倒也能感受到一絲溫暖。
周喬上次來,還是佟椿梅出車禍的時候,到現在都快兩個月了。
富貴在元旦之後,自己跟車倒是來過一趟。
兩個人步行幾分鍾就到了住院部,盧雷已經在這等了有半個多小時了。
盡管他前幾天來白春找房子時就來過一次了,可今天同樣還是又買了很多東西來。
三個人一起到了病房,鄭曉燕的狀态肉眼可見的不如從前。
見她太虛弱,大家不好一直呆着耗她的精力。
于是,他們前後總共隻坐了十來分鍾,就起身告辭了。
韓章出來相送,周喬發現他不僅臉色灰暗,整個人也明顯消瘦了一大圈。
兩隻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連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
這讓她想起來鄭曉燕剛才的悄悄話,“我隻想早點兒死,放他和孩子一條生路。”
能說出這樣的話,精神上該是多麽的絕望。
富貴和盧雷都是韓章的好哥們,他自然無需客氣。
就連對周喬這個弟妹,也比上回見面時親近了許多。
“天兒哥,再堅持堅持,等年關一過,我們就來幫你了。”
韓章感激地點點頭,站在走廊盡頭朝衆人揮手時的樣子,真的好孤獨。
出了醫院,三個人的心情有些沉重。
在公交車上,一路也都沒怎麽講過話。
本來他們還不确定陸征能不能趕得上發車,可等到了黑水路一看,他就早在車上等着了。
富貴第一個跳上了副駕。
“兵哥,你是辦完事了還是沒去呢?”
“辦完了。”
随着三聲關門的聲音,冷空氣都被隔離在了車外。
周喬見他情緒也不太高,心裏多少猜到了些什麽。
陸征見人齊了,深吸了口氣,然後說了句話,差點兒驚掉衆人的下巴。
“天兒哥家嫂子得是是乳腺癌,晚期。”
“啊?真的假的?不能吧?”
“這可是人命,沒開玩笑吧哥?”
盡管富貴和盧雷都知道這是真的,而且一定是真的。
但在他們的潛意識裏,還是不願意去相信這樣一個殘忍的事實。
周喬也是如此,她一早就猜到了答案,可當聽到晚期這兩個字時,心中還是充滿了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