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說報批建設,南邊要比京城發展得更好,不過隻比較北方的話,京城倒是比白春更有價格優勢。像剛才那種牛仔褲,在黑水路起步就得九到十二塊錢,批少了人家還不搭理你。”
此話不假。
這方面,周喬可是最有發言權了。
盡管當初趙雲英一直給她的是人情價,但相比這裏的報價,還是略微高了一點兒。
這并不是說趙雲英故意黑她,畢竟按産業鏈來講,趙雲英是一号,周喬是她下面的二号。
可如果從這裏拿,周喬就成了一号,價格自然低。
但話又說回來,假設從京城批貨回去,運費,路費,住宿,吃飯等一系列開銷都打進去,估計也和趙雲英的價格差不多了。
除非,多批,大量批。
這個想法從周喬的心底,如野草般破土而生。
不過,這可不是一拍腦門就能決定的事,她必須要把以下情況都了解清楚才行。
第一,家裏還壓有多少存貨,包括替趙雲英代賣的那些。
第二,賬面上還有多少流動資金,前提是付清欠趙雲英的所有代賣款。
第三,要清楚知道家裏的出貨速度,包括對淡旺季的掌握。
第四,要準确計算出跑一趟京城,至少要進多少貨,才能比黑水路的性價比更高。
這些問題忽然沖進腦海,讓周喬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就在這時,蔣苑擡手指向一個棚子,“你看那是啥!”
原來是毛呢大衣。
“你快抓一批,也給我帶一件!”
“大姐,那不是暗黃,那叫卡其色,旁邊那件也不是藍綠,那叫湖水青。”
“就你事多,快走,看看去!”
兩人快步走到棚前,爲了避免對方忽悠外地人,她倆還特意擺出一副随便看看的架勢。
商家是個三十七八歲的女人,皮膚很白,也燙的大波浪發型,穿了件深灰色的毛呢大衣打版,整體屬于氣質型。
“兩位妹妹,想看看毛呢大衣?是批貨還是單拿?幫别人代買還是自己穿?”
周喬沒有地域歧視,但就事論事,她這蹩腳的普通話确實狠狠拉低了顔值。
“老闆,能先拿下來一件,讓我們倆看一下嗎?我們想看一下穿在身上是什麽效果。”
“沒問題,我保證你穿上美美的!”她倒痛快,一秒不到就從棚子底下拿出來一件黑色的,平鋪開來,“來,我教你們怎麽看!把手伸到裏面來,你們會感受到溫暖,有沒有?
服裝質量好不好,重要的不在外表,主要是看裏襯,來,打開看一下,看看這邊界縫合有多齊整,我敢保證,這裏的任何一家的質量都達不到這種水平!”
嗯,從這幾句話就透露出對方是個内行,人也還算實誠。
夏天的薄款放一邊,單說秋冬兩季的服裝,的确如她所講,質量好不好,裏襯說得算。
有很多服裝外在設計得很好,價格也便宜。
可顧客買回家還沒穿幾天,一下水立馬現原形,尤其老式洗衣機勁兒大,一回水下來,半個裏襯直接幹飛邊。
蔣苑裏外翻看一遍,發現就連紐扣都縫得很緊實,不禁就更動心了。
“請問批發,零售,分别都是什麽價?”
“零售一百四,你們倆要都買的話,一百三就能拿。批發十件起,八十能拿,但今天過時間了,不能賣,你們要明天早上五點到九點之間來才行。”
利潤占比倒是可以,周喬也心動了。
因爲在顔色上,她已經在毛衣和毛衫上嘗過了甜頭。
如果能再把這批毛呢大衣帶回去,她就又成了百貨大樓的獨一份。
搞不好,還能在縣城掀起一股時尚的潮流。
眼看就要元旦了,元旦之後就是年,如果能抓住這個機會掙它一筆,下一個計劃在明年可就有望實現了!
周喬在心裏打定主意,但臉上卻依舊平淡不驚。
蔣苑瞧瞧左右,“來這裏上貨的都是外地人,要趕火車,爲什麽非要在規定時間内批發?你現在批給我們,又沒有人知道。”
誰知對方竟連連擺手,“那可不行哦妹妹,看上去這裏像是沒人管的,可是你們扛着幾十件衣服出去,不曉得有多少人看在眼裏。
大家都是相互監督的,萬一被舉報可就慘了,你們要是真的喜歡就明天再來嘛,大不了我給你們七十五喽!”
好麽,随便問問而已。
想不到,還把價格給打下來了。
這個問題問得好。
最終,周喬沒說批也沒說不批,隻是說再到處逛逛,然後就和蔣苑一起離開了。
她倆捋着這一排藍色鐵棚,繼續往前走。
後來還看到有賣男士夾克衫、綠色或深藍色的校服大衣、黑色或棕色的皮帽。
說是皮的,實際就是人造革。
幾十年後大家都覺得土掉渣,但在當下,這可是相當時尚的裝扮。
她倆就這麽邊走邊逛,遇見符合縣城市場的,先記下棚子号碼和服裝明顯特征,等回去研究後,明早好直接來抓貨。
就這樣,她們也不知道總共走過了多少個鐵皮棚子,反正記滿了大半張橫格紙。
眼看前面就是賣鞋的了,蔣苑一屁股坐在了路旁的花壇上,死活不走了。
周喬也很累,但更要緊的是餓。
以前她一直不明白,繁華的商業街裏爲什麽到處充斥着快餐店,奶茶店什麽的。
本以爲是因爲客流量大,可現在看來還有更深層的用意。
那就是逛街真的超耗體力,必須要随時補充才行!
她拖着兩條灌了鉛的腿,硬撐着跑去買了兩個烤紅薯,還把大的那個遞給了蔣苑。
“我陪你腿都要溜折了,你就給我吃這個?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有點不太想走了。”
“你懂個六餅,京城的紅薯……算了,我實在說不習慣,還是說地瓜吧。京城的地瓜是紅瓤的,很甜,火候好的還很稀,和咱們縣城白瓤的不一樣,不噎嗓子,不信你嘗嘗。”
蔣苑不信,認爲她在忽悠。
可無奈太餓了,隻能接過來,不情願地開啃。
誰知一口咬下去,嘴裏還真就軟綿綿,甜絲絲的,緊接着幾口就幹掉了一整個地瓜。
“沒吃飽,再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