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照顧她的情緒，平時天天聊天的喬家姐妹，竟也沉默了整個下午。
四點一過，夢萍出發去接孩子們了。
周喬本以爲四姐會像往常一樣，洗把手就跟她一起出門，可今天卻并沒有。
她照例洗完手後，跟着周喬一直進了東屋。
“周喬，能不能叫我跟着你？”
“跟着我幹嘛？”
“賣服裝，就像翠萍和尚藍那樣。”
“你是說你？”
這話誰說都正常，就是從她嘴裏出來，還挺令人驚訝的。
眼下每天都有人從大廠辭職下海，但在周喬的心裏，四姐和周來差不多，都應該是堅持到最後的人才對。
可想不到，人家倆卻反倒成了排頭兵。
思考一番，周喬還是如實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隻不過四姐沒有原則性問題，再加上她對喬家又好，要真就那麽冷眼不管，未免也實在太沒人情味兒了。
“周喬，工資我不要多，夠我一個人活就行。”看出了對方的爲難，四姐再次讓步。
“我知道你這麽做是爲了什麽。”周喬終于點頭了，“等我忙完這幾天，就帶你去服裝一條街，工資和她倆一樣，不偏不倚。隻是你的性格太内向，以後在嘴皮子方面還要多下功夫。”
四姐答應了一聲，臨走時還露出了久違的笑臉。
接下來的幾天，周喬一直在百貨大樓那邊忙得不可開交。
除了和郭翠萍一起鋪貨以外，她還聯合蔣苑一起到花鳥魚市場，專門買了幾盆君子蘭，八寶，龍爪菊這種好養活的綠植，擺在U型區域的正中。
作爲賀禮，陳娴和老杜也專門送來了一盆又高又大的發财樹，說祝她們每天日進鬥金。
蔣苑那一側，還是賣她的港台風。
周喬由于壓得貨太多，隻能繼續走長款路線。
她的計劃是，年前盡可能地清貨騰款，等過完年一上春裝，她再正兒八經地調整一下風格。
這天中午，周喬打算去服裝一條街拿些鴨絨服過來。
剛走到樓梯口，剛好碰上從六樓下來的白光，朝她擺手。
“小喬，明天都要開業了，你們的條幅還在我那，打算啥時候挂？”
“什麽條幅？”
“就是挂在外面樓梯上的大紅條幅啊，不是你讓蔣苑來找我說情，就挂三天的嗎？”
服了。
徹底服了。
左側和右側不過就差一個窗戶而已，蔣苑也太小心眼兒。
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周喬最不待見的就是白光，居然還把這貨給扯了進來。
“挂條幅會影響市容吧？到時候城管找來也不好，幹脆就不挂了，謝謝你。”
“小喬，小喬你先别走！那條幅我都做出來了，不挂就白花錢了，再說我軟磨硬泡好幾天領導才同意，不挂不就白搭這工夫了嗎？”
聽到這話，周喬猛地站住腳。
這孫子說得有道理，對自己有利的事，憑什麽不接受。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對了，印條幅的錢，我已經交代蔣苑給你了，記得找她去要哦。”
說罷，周喬瞄了眼遠處假裝瞎忙，故意不往這邊看的那個人。
雕蟲小技，好像誰都不會似的。
難得她肯露個笑臉，白光做了個請的手勢，緊忙跟她一起下樓。
“那個，小喬，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要不你中午就别回去了，我請你在旁邊館子裏湊合着吃一口，咋樣？”
“不咋樣。”
“就一起吃個飯嘛，我都約你好幾回了，你都不同意。”
“那你就應該識趣，别再開口了。”
周喬到樓下打開了自行車鎖，又拍了兩下車座上的浮灰，腳下剛要發力蹬走，卻被白光從正面按住車把，控制在原地。
他雙腿叉開，雙手按住車把，一臉自以爲很帥的神情，簡直讓人油到想吐。
“給個機會接觸，我挺喜歡你的。”
“我不喜歡你，再說我已經有對象了，麻煩你撒開。”
“不撒，就不撒，有對象怕啥，不是還沒結婚嗎？就算結了婚也可以離啊……哎呀！”
周喬往前一用力，前轱辘正好撞到了白光的命根子。
他當場立刻夾緊雙腿，疼得原地轉圈圈，連續“喬”了好幾聲，後面的話始終沒說出來。
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撞你一下算輕的，這話要是被陸征聽見，送你進宮都有可能。
一路上，周喬是邊騎邊笑。
直到進了服裝一條街，想起白光剛才的囧樣，她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笑笑，這回總算如你的意了！周喬，你和蔣苑你倆就繼續狼狽爲奸吧！看下一個倒大黴的是誰，你們這幫看熱鬧的都給我小心點！”
“哎呀，我說姑奶奶，你能不能别再說了？成天怨這個怨那個的，先管好你的破嘴！”
由于走神兒，周喬原本沒留意。
可經過白玉嬌這麽一嚷嚷，她反倒在B14前站住腳，這才發現這裏竟然亂得不成樣子，仿佛剛經曆了打砸搶。
而剛才控制她别亂說的，正是和她一起收拾殘局的老頭。
郭翠萍聽見聲音，連忙迎上來把她拉回了B16，還壓低了聲音，向她耳語起來。
“周喬，時機到了，快出手吧！”
“什麽時機？”
“哎呀，你剛才沒看見嗎？白玉嬌挺不住撤攤了，你快去監管所辦承接手續吧！”
對，今天是11月30号。
所有不打算繼續幹下去的，今天正好是最後一天。
不過，周喬本以爲白玉嬌怎麽也能挺到年後。
畢竟從十二月中旬開始，就進入了一年當中的大旺季，此刻關門歇業也太不明智了。
更何況，她攤上還有貨沒清完呢。
“嫂子，剛才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我看B14怎麽滿的全是鴨絨？”
“哈哈，啥鴨絨，那是雞毛好不好？”
郭翠萍捂嘴笑了半天，直等笑夠了，才将剛剛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
原來，趁着周喬和蔣苑都在忙另一頭，白玉嬌見隔壁上了鴨絨服，第二天直奔黑水路，抓了五十件回來。
這可把郭翠萍和尚藍給氣壞了，追屁股扒闆，就沒見過這樣的人！
她倆背地裏合計，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給周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