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征笑了,“姐管賬不白管,這才多長時間,遇事就已經知道核算成本了。”
“拍電報是貴了些,可這錢卻也不白花。”周喬笑着收起電報,“我理解,她是想讓我盡早得知她激動的心情。
打電話是更快些,但咱家沒電話,我又不在廠裏上班了,她就是想打也沒處打啊。”
夢萍想想也是,“那她還說啥了,不會就光爲了表達心情吧?”
心疼錢—這三個字,幾乎都快刻在她臉上了。
周喬笑了笑,端起碗來開始吃飯,“姐,英姐家的地址你收着呢吧?一會兒幫我找出來,這兩天我要過去一趟。”
話音一落,大家都一臉茫然地瞧着她。
趙雲英人在鵬城,你去海城幹什麽?
她接着解釋說,“英姐交代給我兩件事,她海城的家裏還壓了不少貨沒賣完,想讓我去看看有沒有相中的,可以本錢給咱們。”
這時,就聽張麗莎悄聲問王麗芳,“本錢,是什麽意思?”
王麗芳很有大姐姐風範,“就是喬星……就是你媽又要多掙錢了。”
她的話把大家全都給逗笑了,就連一向不愛說話的周達,也微微地咧了一下嘴角。
說起正事,陸征又恢複一本正經的表情。
“這是好事,英姐手裏的服裝款式拿到南方根本賣不動,而且加上運費也不劃算,原地處理倒是個非常明智的選擇。
你提前定一下,避開我出乘的日子,我估計量不能少了,得叫富貴跟咱們一起去。”
“陸征,你走你的,現在大哥回來了,你不在還有他啊!”夢萍追問,“不是交代兩件事嗎,另一件是啥?”
周喬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借着扒飯停頓了幾秒。
大家也不急,都知道這是她思考事情的表現。
看來,趙雲英的交給她的第二個任務,想必是有些艱巨。
直到吃完最後一口,她放下空碗這才說道,“英姐的第二件事,就是讓我給她找個幫手。”
“啊?”夢萍當時就皺眉頭了,“别的也就罷了,這事可實在不好辦。”
“确實。”陸征也跟着點頭。
周喬明白他倆的意思,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這麽想。
所謂的幫手可以說相當不好找,機靈肯幹那都是基本,去了還要經手大量的錢和物,人品是關鍵。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可以長期駐紮在鵬城。
周喬将幾個關鍵點提純後,飯桌上的所有人一瞬間全都沉默了。
“這……這也太難了吧,再說真有這麽個恰當人兒,咱幹啥不留着自己用呢!”夢萍說得直白,卻也不無道理。
收拾完飯桌,孩子們都去玩兒了,幾個大人又一起圍桌而坐。
“你們聊,我回廂房了。”
“等一下,哥,我有話跟你說。”
周達起身剛要走,聽了小妹的話,隻能又重新坐了回來。
“啥事?”
“剛剛想了一下,我打算讓你去鵬城幫英姐,不知……”
“我不去!”甩下硬邦邦的三個字,周達起身就走了。
話才說了一半的周喬,就那麽被怔怔地晾在原地。
夢萍最害怕這種時候。
她剛要起身去追,卻被陸征攔下,“還是我去吧,姐你陪着周喬。”
說完,他拍拍周喬的肩膀作爲安慰,緊跟着去了廂房。
周喬沒什麽不放心的。
除了姐姐之外,像郭翠萍、富貴他們也都很有辦事能力,她常爲這一點而感到驕傲和幸運。
現在唯獨就差周達,這個大大的問題中年。
他之所以會誤會旁人的好意,全都是因爲心裏有一個解不開的疙瘩。
陸征爲人三觀很正,口才也很好。
尤其是他身上那種對生活極積向上的樂觀态度,就連周喬也曾在失落時被他感染到。
她相信,無論是妹夫還是哥們,陸征最終一定會幫他打心結。
想到這,她起身去泡茶。
這樣陸征在口幹舌燥的回來時,就剛好可以喝它解渴。
可實際上,廂房正發生的,卻完全和她想的不一樣。
周達還是坐在南屋的同一位置,陸征就站在地中間,兩手插在褲子口袋裏。
“大哥,今天沒外人,你也别拿我當妹夫,咱哥倆說幾句掏心窩子話,怎麽樣?”
“當不當的你都是妹夫,你倆一個鼻孔出氣,我沒啥好說的。”
“以前的事不提了,今天就事論事,你知道周喬爲什麽讓你去鵬城麽?”
“呵,明擺着的事,何必非得問。”
他這一聲嗤笑不光是對旁人,似乎更是對自己命運的一種不屑。
“大哥……”
“我啥話也不想說,你出去吧。”
“你是不是……”
“我不想聽,你别在這浪費唾沫星子當說客了!”
陸征沒有再開口,默默地在地上繞了兩圈,然後像做體操似的,晃晃胳膊扭扭腰。
正當周達剛想繼續催他離開時,陸征竟然一個箭步沖上去,将他按倒在炕上,揮拳就是兩個大電炮!
原本沒使多大勁兒,卻因爲兩下都精準地打在之前的傷處,疼得周達忍不住發出“嘶”的一聲,卻還強忍着掙紮,想起來和對方撕吧一下。
兩個人個頭差不多高,身型也差不多壯。
但陸征隔三岔五的就在火車上和盜賊過招兒,論實戰經驗,五個盜賊加一起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他被趴着按在炕上,兩手背後,陸征用膝蓋壓住他,叫他毫無還手之力。
“現在還能不能消消停停地聽我說幾句話了?”
“陸征,你是治安我打不過你,有種你直接打死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你可是我大舅哥,我打死你我連媳婦兒就沒了。”
“我看出來了,你跟過來就是爲了要跟我動手!”
陸征壓累了,反過身直接坐了上去,他是舒服了,周達卻難受地龇牙又咧嘴的。
“我就要你一句話,以後能不能好好過日子?”
“我啥都沒了,還過啥啊!我坐過牢,單位也不要我,就連我親妹妹都瞧不起我!”
也許是因爲同爲男人,又或許是用力掙紮的過程讓他釋放了心中的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