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坤和何麗蓉連忙過去扶她，可她卻往外推人，“别管我，快出去找周珊，萬一周老三說的是真的，鳳這一輩子就完了！快去啊！”
事情的确很嚴重，可問題的關鍵是去哪兒找啊。
盡管兩眼一抹黑，但小兩口還是扔下孩子，愣頭青一樣出門瞎尋摸去了。
相比他倆，周雲盛倒是很有頭緒，直接帶人來到了棉紡廠。
因爲據他分析，能進這裏上班是周珊一直以來的心願，所以她出現在這裏的可能性也最大！
話雖如此，可想在一個占地面積十六萬平方米的萬人大廠裏找一個孩子，這簡直無異于大海撈針。
陸征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可惜三姨已經下班了，否則還能發動上夜班的職工們幫忙一起找。”
他這話讓周喬頓時有了主意，“你們先在這等我！”
她飛奔跑進行政樓，來到隻呆過一天的廣播室門口，雙手握住鎖頭用力往下一拽。
隻聽“咔”一聲響，門開了。
這個小秘密不光她自己知道，劉廠長和趙會計也知道。
當初也正是他特意不讓後勤部門換鎖的，嘴上說要勤儉節約，實際爲的是方便借地方苟且。
打開喇叭開關，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響徹在棉紡廠的上空。
“請各車間注意，請各車間注意，如果有誰看到一個陌生的四歲小女孩，請帶到門衛處，她的家長很着急，正在那裏等着，有誰發現後也請務必保證孩子的安全！”
周喬一連重複廣播多次，各車間裏的好多職工都以爲自己聽錯了，還相互開玩笑說是不是之前的播音員又回來了。
陸征将周雲盛扶進門衛坐下休息，自己則沖進廠裏四處尋找去了。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流逝，足足過了有二十分鍾，可各方面還都是音訊全無。
“難道真的是我估計錯了？”周雲盛深歎了一口氣。
“伯父，我再跑一趟廣播室，用大喇叭把陸征叫回來，咱們再去别處找找！”
而恰巧就在這時，門衛的電話響了。
他們全都站住不動，下意識地認爲它一定和這事有關！
這時，門衛說道：“上面有人在哭，是不是你家什麽人？”
周喬心說這上哪兒猜去，小孩兒的哭聲不都差不多？
何況，她根本就沒見過張麗莎。
搶過其中一個保安的手電筒，周喬在二十多米寬的一排鍋爐房上頭，來回來去地掃。
終于在相對靠邊的位置，發現了周珊和一個小女孩，兩個人的眼神裏充滿了同樣的恐慌。
“是周珊和麗莎！她們就在那！”
保安聽後立刻要去架梯子，卻被周雲盛第一時間攔住，“我女兒受過刺激，和正常人想事不一樣，如果架梯子硬上，她一害怕很有可能傷害孩子或傷了自己。”
周喬也認爲有道理，她發現旁邊有個大煤堆，“伯父你在這牽制住周珊的注意力，我從那裏爬上去，天這麽黑她應該不會注意到我的。”
周雲盛擺擺手，用命令的口氣說道，“她對你有意見，你牽制她更有效果，房頂我上，她再糊塗也還不至于敢打她我，就這麽定了！”
眼下情勢緊急，誰也不想在這上頭多浪費時間。
伴着張麗莎撕心裂肺的哭聲，周雲盛在煤堆上越發吃力地向上爬着。
周喬再次舉起手電筒，“周珊，我是周喬，你心裏有什麽不滿盡管沖我來，不要傷害孩子！”
可周珊卻根本就不搭理她，而是像哄嬰兒一樣哄起了張麗莎。
周珊強行把她拉過來摟進懷裏，強迫她看天空，“快看星星在朝我們眨眼睛呢，還有月亮，你看見月亮裏面的小玉兔了嗎？它正在搗藥呢……”
這情形把鍋爐房值班的都給看着急了，“我還是打電話叫治安所來吧，這房頂有七八米高呢，她要是忽然跳下來或者把孩子扔下來，那可就全完了！”
這種可能性還真就不是沒有。
想到這，周喬越發着急地想吸引她的注意力，甚至不惜激怒她。
“周珊！你低頭看看我是誰，你是不最讨厭我嗎，有能耐你下來打我啊！”
“我看你就是不敢，就是害怕我，隻敢拿小孩子出氣，你可真是個窩囊廢！”
“周珊我知道你能聽見我說話，别裝了，就你這樣活該白光不要你！”
原本無論周喬說什麽，上面都像沒聽見似的，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可當“白光”這個名字一出現，周珊整個人忽然變了，變得像個瘋子一樣。
想到那個男人在結婚之前忽然悔婚，讓自己成爲衆人的笑柄，她就一改剛才的溫柔，猛地揪住張麗莎的衣領子，開始惡狠狠地訓斥她。
“閉嘴！再哭！媽媽是不是說過了，你爸爸不是不要我們了，他是被那個狐狸精把魂給勾走了！看，就是她！她就是那個可惡的狐狸精！”
周珊拖着張麗莎來到房頂邊沿，按着她的脖子迫使她往下看。
孩子本就哭得兇，再加上這種駭人的高度，吓得她本能開口大喊“媽媽，媽媽救我”。
周喬心痛極了，她甚至想如果此刻周珊同意把張麗莎放了，哪怕讓她捅自己一刀都行。
周珊吼完忽然又變回了溫柔，再次媽媽長媽媽短起來。
如此反複無常，連大人都拿她沒轍，更何況是一個隻有四歲的孩子。
這時，周雲盛的身影在房頂一閃而過。
他摸黑悄悄來到周珊身後，一個冷不防就撲了上去。
周珊沒有準備，本能地起身反抗。
可她這一撒手，張麗莎從她腿上打了個滾，順着房檐就掉了下來！
“麗莎！”
周喬扔掉手電筒，張開手臂一個箭步就沖了上去！
就聽“砰”一聲，孩子接住了。
而她卻成了張麗莎的肉墊，被狠狠地砸倒在了地上。
“周喬！”遠處傳來陸征的聲音。
他獨自跑遍了半個廠子也沒找到人，是返回門衛後才知道他們在這兒的。
看見周喬奮不顧身去接女兒，他除了感動，更多的還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