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喬本來也打算賣完這一批就要還款了，想不到這麽快就舉目可見，還打起了惡心的價格戰。
她仔細一合計成本，越發地覺得不對勁兒。
光毛衣加牛仔褲進貨到手就已經27元了，哪怕衣挂，防塵袋和路費都不算，那些攤主賣一套就掙兩塊錢，這不喝醬油耍酒瘋，純屬閑的麽。
更何況，毛衣20塊錢的進貨價，他們還真就未必拿得到。
想到無利不起早這個亘古不變的道理，周喬忽然想到了什麽。
爲了證實自己的想法，她叫上富貴，一起朝阿英的攤位快步走去。
“你怎麽也來了，今天可是我先來的。”
周喬沒有搭理她，繼續忙着自己的事。
“你想幹嘛？”
“我說什麽了？找你這麽一大通話？既然擺攤賣服裝，難道不許别人看？”放下毛衣，周喬又拎起一件牛仔褲來回翻看。
阿英一皺眉頭大巴就跟着疼，可就算心裏再懼怕對方，那嘴上也得說幾句膈應人的話。
“你又不是顧客，跑來看什麽看，再說你自己的攤位上又不是沒有，怎麽，賣不掉貨想來找我的茬啊？”
兩人正在你來我往，旁邊一個顧客問阿英，“老闆别吵了，我拿的這套30能賣不？”
“唉，賣了賣了！拿走吧！要不是她在我這裏搗亂，這個價格我是肯定不會賣的，簡直就是在賠錢呀！”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周喬清楚看到阿英在接過三張大團結時，嘴角向上揚起的一抹弧度。
那笑容極具諷刺性，有種“含淚掙了二十五”的感覺。
能在周喬的面前大賣特賣，阿英卡在喉嚨裏的那口氣順暢了不少。
不顧笑起來腦門兒疼，她竟然對着周喬吆喝起來，“既然喜歡光顧我這裏，那就好好看吧，喜歡那個和我說一聲，算你便宜點喽！
做人總歸要講點良心，30的衣服偏要賣60，我可做不來那種事情的哦！”
富貴本不想和一界女流起口舌之争，可看她一直咄咄逼人，忍不住就想開口給她幾句。
話剛到嘴邊，誰知周喬扔下牛仔褲擡腿走了，他也隻好跟着跑了。
随後他倆又去了幾處攤位，攤主們雖然都知道她是誰，但彼此間卻誰也沒有戳破。
畢竟扒版就像第三者，人人都罵不要臉，但卻依然還是有人會去做。
富貴看不慣那些人的嘴臉，“這幫人可真不講究，想掙錢自己起頭呗，這頓攪和咱還咋賣了！”
周喬倒表現得一副無所謂，“既然想掙錢，就不要對人性有任何的期待，更何況買賣自由，咱管不了人家，人家同樣也管不了咱！”
轉了一大圈，他倆回來時已經八點多了。
周來來接郭翠萍，兩個人正在一起收折疊衣架。
周喬随口下了個通知，“嫂子，從明天起咱們改賣65塊錢一套，你别忘了哈。”
“啊？”郭翠萍以爲自己聽錯了，“今晚就賣了三套，我們還要再漲嗎？”
“張，按我說的做吧。”周喬一錘定音。
周來不懂生意，但他認識錢，“秀兒，隻管聽周喬的，錯不了。”
接下來的兩天，夜市跟風更甚，可以說毛衣配牛仔褲幾乎成了每個女裝攤位的标配。
周喬這裏原本賣得就不好，漲了價之後直接不開張。
反正去了也沒顧客，她幹脆把攤丢給郭翠萍，買了一副羽毛球拍，每天晚飯後帶着家裏的三個孩子積極鍛煉身體。
直到第四天晚上，周喬正支使王麗芳上房頂揀羽毛球呢，周來騎着自行車匆匆趕來。
“周喬，翠萍說時候到了，讓我來喊你快去！”
可周喬卻不緊不慢地笑着問，“治安來了嗎，現在具體是什麽情況？”
周來不善言辭，簡單幾句聽得人一知半解。
等到夜市了，郭翠萍才将剛才發生的事，完完整整地學了一遍。
原來自打昨天起，很多攤位都有顧客來退貨，原因是毛衣一下水掉色不說，晾幹以後還縮水不少，當時買的XL号，洗完直接成了L号。
除去質量這方面原因，還有一部分顧客要求退貨單純是因爲穿着不好看！
而這一部分人，正是在周喬這裏買不到大碼的那批人！
最開始的攤主們倒是也給退了，可是後面這樣的人越來越多，攤主們索性一個也不管了，争辯起來反而還振振有詞。
“我是賣毛衣的，又不是針毛衣的，質量有問題你們找廠家啊！”
“現在說穿着不好看，當時買的時候尋思啥了？3XL的大體格子還非得要個鵝黃色，往那一站好像那個開花的大饅頭！”
哈哈哈哈哈……
周喬笑得直不起腰來，“然後呢？”
“然後就打起來了呗！”郭翠萍喜笑顔開，“據說治安趕來的時候，那攤主被撓得滿臉花，這回有治安坐鎮，退貨的人就更多了。你往阿英那看，到現在還被圍得水洩不通呢。”
“那咱們怎麽樣，今晚開張了嗎？”周喬順着她說的方向看去。
“何止開張了，我都賣出去四套了！周喬，我和你文哥天天在家亂猜，你不會是懂算命吧？不然我真的想不通，你究竟是怎麽知道一定會有人退貨的？”
郭翠萍說罷，周來也跟着點頭，表示很想知道。
這兩口子，還真是一對傻憨憨。
爲了能解釋清楚，周喬便問他們倆是否記得幾天前，她曾和富貴一起巡攤的事。
“我仔細看過他們的毛衣，針與針之間織得十分散松，舉起來時針孔甚至可以透光。
廠家這麽做主要是爲了節省毛線用量，降低成本，那在毛線質量這一塊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線。”
“那些眼紅的攤主們想從我們這裏分蛋糕，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低價吸引，而上當的也往往正是那些愛貪小便宜的人。”
聽到這裏時，郭翠萍就已經懂了。
“正所謂一分錢一分貨，質量好不好一下水就知道，好幾十塊錢呢，換我也堅決要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