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喬故意拿腔拿調,“小張啊,看你這麽好學的份上,那我就給你講一講。
毛衣本就臃腫,相比來說瘦人的上身效果更好,每一個穿着好看的人都是活廣告,她們介紹來的親戚朋友也都是精準客戶。”
“我現在就是個擺攤的,相比利潤,銷售周期反而更重要,想要擴大規模積累原始資金,轉得快才是唯一的方法……”
她說職業病就犯了,一些和外貿相關的專業詞彙順嘴溜了出來。
意識到以後她立馬收住,還試探對方,“你懂我的意思嗎?”
好在陸征并未多想,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懂了點,把負面砍掉隻留正面,表面好像有一些損失,但實際上會掙得更多,對嗎?
不過,你後面說的銷售周期這個詞挺新的,是不是賣幾天的意思?”
周喬尬笑着點頭。
“對,有時候看着利潤30比利潤3塊的要掙錢,但其實還是要取決于誰的周期更短,但這和薄利多銷還不是一個概念,很考驗進貨人的審美眼光。”
“另外,人們的思想現在已經逐漸打開,隻是不會打扮而已。所以我才又要了牛仔褲,想試試把衣服褲子直接搭配好再買,我想喜歡我審美的顧客,肯定不會吝啬她們的錢包。”
這點陸征也很認同,“有時候老百姓不是不舍得花錢,隻是希望自己的錢花得值當,甚至可以物超所值。
如果這趟賣得好,下趟上貨你就别來了,告訴我要什麽碼和顔色,我直接來找英姐提貨。”
周喬倚在靠背上,“那就借你吉言吧!”
兩人在荔城逛了大半天,都覺得很乏累,尤其是周喬,前幾分鍾還在說話,一轉眼已經趴在小桌闆上睡着了。
陸征擔心她那樣睡會窩得難受,便和她旁邊的旅客換了座位,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繼續睡。
當火車到站以後,周喬已然滿血複活,很快就從停車場裏密密麻麻的車輛中,取回了寄存在那的自行車,節省了不少等公交的時間。
今天晚飯,夢萍準備的是炸醬面。
雞蛋醬早就炸好了,周喬和陸征才剛一進門,她就樂颠颠地進廚房煮面條去了。
周喬擡頭看了眼天色,“本來還想出夜市的,看來時間來不及了。”
陸征還以爲她擔心天黑,“怕什麽,我和你一起去。”
“倒不是怕,隻是去得太晚就占不上好地方了,再說你還真不能跟我一起去,因爲我有個相當艱巨的任務要交給你。”
說話間,周喬進正房拿來了紙和筆,唰唰幾下,就在橫格紙上畫了個十分簡單的草圖。
陸征仔細看了半天,“這是什麽?看起來像是個架子。”
“對,簡易衣架見過嗎?”周喬不确定現在有沒有這東西,隻能盡量表達自己的訴求。
“左右兩邊各一根豎管支撐,中間橫着一根管子挂衣服,兩根豎管的腳底下還要做加固,可以做成這種人字型的,也可以做成這種T字型的……”
幸好它就是個簡易衣架,除了結實,對樣式幾乎沒有要求。
否則僅憑這幅草圖的水平,恐怕專業焊架子的師傅也夠嗆能看明白。
看着對方眉頭緊鎖,周喬的自信崩了,“我講得有那麽難理解嗎?”
“當然不是,我早就聽懂了,隻是在考慮這樣一個問題。”
說着,陸征拿起鉛筆,也在那張橫格紙上寫下了這樣一行字。
“你看啊,鐵的也不行,又沉又愛上鏽。綜合來看不鏽鋼最好,長時間不變形不掉色還耐腐蝕,關鍵是輕,應該可以滿足你所有的要求。”
選是選定了,但陸征還是面帶幾分愁容,“可這種材料并不是說有就有的,得慢慢碰,你要得這麽急,這事不太好辦。”
這時,正巧夢萍出來薅門旁挂着的辮子蒜,“周喬,瓦房溝有不鏽鋼,要不我明天去找一趟馮村長,他要同意賣的話,錢咱們該給多少就給多少。”
買東西付錢天經地義,周喬倒不糾結這個。
問題是在這個年代,很多東西還不是有錢就能買的。
“姐,不鏽鋼一般都用于制造行業,瓦房溝一個村裏弄它來幹什麽?”
夢萍一邊剝蒜,一邊簡要地說了經過。
原來瓦房溝那一代都盛産葡萄,有個南方大老闆在隔壁村子建了個釀葡萄酒廠,村裏不但解決了就業問題。
還用掙的錢修了一條柏油馬路,該村一下子成了全市乃至全省農村的學習榜樣。
爲了讓大老闆們考察時住得舒服,瓦房溝的村委班子經研究決定,騰出一間房進行豪華裝修,那些不鏽鋼就是買來打廚房操作台和水槽用的。
一切全搞定了,大老闆卻至今一個也沒招來。
幾個人說着話,從院子裏挪進了東屋的飯桌上。
陸征将先拌好的一碗炸醬面,随手遞給了周喬,“姐,這都是去年的事了,就算當時剩了不鏽鋼,現在恐怕也早沒了吧?”
周喬也這麽認爲,“不鏽鋼是好東西,怎麽可能會沒人惦記呢。”
但夢萍卻始終堅持說還有。
“說出來都不怕你倆笑話,王建斌惦記那東西都不是一天兩天了。我臨跑出來之前,他在家喝多了罵人家村長行事太死闆,說就那幾塊不鏽鋼的邊角料,還護得像傳家寶似的。”
“富貴已經幫着我們娘仨把戶口都遷完了,反正我也要去送戶口簿,取銀镯子,順便跑一趟村委員問問就是了。”
隻要有希望,就要試一試。
周喬當場拍闆,“那這樣,明天我送孩子們去學校和幼兒園,陸征你陪姐跑一趟,把所有事情都辦利索,那地方以後就再也不去了。”
這樣也好,另外兩人也都點頭同意。
轉天已是九月一日,夢萍做好早飯就出門了。
畢竟是第一天上學,孩子們都顯得異常興奮,外加上周喬沒什麽帶娃經驗,一大早上手忙腳亂的不說,還把家裏弄得像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