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時還重重地咳嗽兩聲。
就算是一點醫術都不懂的人,光憑肉眼,也可以看出這個人現在的狀态很不好。
從周雲盛醒過來開始,差不多也要半個月的時間了。
這半個月裏,他雖然過得很快樂,吃得也很好,而且吃的還是農場裏的好東西。
但到底,還是彌補不了他的身體那麽多年來,積攢下來的虧損的,他的身體根本就抵擋不住病魔的攻擊。
尤其還是這種,能直接要人命的大病。
而且在這樣的情況下,周叔還拒絕接受治療,那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他的。
這個道理,陸家人心裏自然也都是清楚的。
所以這段時間裏,見周叔不怎麽出門了,也沒有人去打擾他,陸家人隻是在每天的飯點,把飯給他端到門口去。
現在乍一下見到人了,說實話,看到他這個樣子,大家也都是感慨萬千的。
不過,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把感觸都放在了心裏,沒有人多說些什麽,也沒人盯着周叔看,還是該說說該吃吃。
但大家心裏也都清楚,周叔的時日應該真的不多了。
在分早飯的時候,周喬并沒有給周叔什麽特别照顧,而是跟其他人一樣,一個雞蛋餅加上一碗雞湯的量。
看着自己眼前的好吃的,周叔慢慢低下了頭,恍惚之間,好像有一滴水落到了碗裏。
這些東西很好吃,但他知道自己已經無福消受了。
一頓早飯吃完,大家各自去幹自己的事情,一時之間,桌上也隻剩下了周叔和周喬兩個人。
本來陸征也會留下來陪他們,但是周喬讓他還是先回去。
感覺差不多了,周喬剛要開口,周叔卻忽然擡起了手。
“周喬啊,扶我起來,我出去轉悠轉悠活動活動。”
見周叔這副,完全就是不想和她溝通的樣子,周喬忽然就哽了一下。
這個男人,到底是這具身體的父親,就算幾乎沒有盡過一個父親的職責,但是也到底是血濃于水的父女。
所以看到他這個樣子,周喬生理性地就鼻頭一酸。
忽然,她感覺到,自己的腦門被輕輕敲了一下。
一擡頭,入目的就是周叔的臉,隻不過現在,周叔是笑着的,而且笑容裏沒有一絲雜念。
那個笑容,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父親,對着自己最疼愛的女兒,才會有的笑容。
一瞬間,周喬覺得,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好像和記憶裏那個,很多很多年前,她的母親還在的時候的父親,重疊了起來。
雖然現在這個骨瘦如柴的男人,和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父親,外貌上看起來,完全就是兩個人。
但給她的感覺,竟然是一樣的。
哪怕現在的周喬也不是以前的那個周喬了,她的記憶裏,還是有着那個對她很好,會把她捧在手心裏的父親。
她收回視線,吸了吸鼻子,盡可能克制住這具身體的情感,有點甕聲甕氣的開口,“叔,我把周榜也喊回來吧。”
大家心裏都清楚,周叔大概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
這段時間,周榜除了上課的時候,其餘時間,基本上都是被朱雲盛帶着到處跑。
隻不過,周榜是個很懂事的孩子,都會提前把自己的行程問到,然後告訴周喬。
所以周喬知道,他這個周末應該會在市裏。
但周叔要離開了這麽重要的事情,不能瞞着他,畢竟是自己的至親。
可周叔好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笑着對她搖了搖頭,“不用,周喬你别把周榜喊回來。”
說着話,周叔又重重地咳嗽了幾聲,見狀,周喬趕快扶着他坐下。
“周榜走之前,咳咳咳……就跟我說過了,他說有個大哥哥,帶着他去做什麽,模特啊?”
“你啊,可千萬别喊他回來知道嗎。”
周叔開始故作嚴肅的,闆着臉跟周喬說了這句話。
周喬看得出來,周叔的這些話,是真的發自内心的,他是真的這麽想,而不是在嘲諷她。
可是她哪能真的不告訴周榜呢,先不說在周喬看來,周榜絕對有知道這件事的權利。
而且這也是她自己覺得,自己分内必做的事情。
不過現在,她肯定不會逆着周雲盛的意思。
她點了點頭,“好的,你放心,這兩天啊,你就繼續好好享受生活。”
“如果有什麽想吃的,就跟我說,村子裏沒有的話,我就去鎮上給你買。”周喬看着他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放心吧,你閨女有的是錢。”因爲兩人聊了一會兒,所以周喬出攤的時間,也比平日裏晚了一些。
本來陸征是跟她一起來的,不過周喬把他派去村委會打電話了,讓他聯系一下朱雲盛,盡量今晚或者明天就把周榜帶回來。
然後她自己坐在攤子前冷靜了一會兒,就開始想着把鹵味店擴張去隔壁鎮的事情。
她現在的規劃,在昨天跟陸征聊過之後,已經有了一個雛形。
不過還有不少細節上的東西,需要她再考慮考慮。
可就在周喬想着這件事的時候,忽然她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周喬,周喬!
她一擡頭,隻見張麗梅神色很是慌張地快步走了過來,手裏好像還在揮着什麽東西。
這一瞬間,周喬心裏就“咯瞪“了一下,張麗梅雖然一直都知道她是在哪擺攤的,但從來沒來找過她。
可現在她來了,神色還這麽慌張,肯定沒什麽好事。
果不其然,張麗梅快步走近之後,就趕忙把手裏抓着的東西遞給了她,語氣很是急促。
“周喬,不好了,你周叔不見了!”
周喬在上輩子的時候就聽說過,像比較忠誠的貓貓狗狗什麽的,在感知到死亡的時候,自己就會離開。
去躲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
因爲它們怕自己的主人,或者說自己最在意的人傷心,所以他們會躲起來,不讓人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