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熬一熬,搞不好她還能因爲發現了這種草藥,而獲得諾貝爾獎。
梅姨掃視着周雲盛的身體,“啧,這個男人不僅患了肺癌,還得了胃癌。”
“雖然胃癌還是早期,但肺癌的情況着實太嚴重了。”
說到這裏,梅姨收回了視線,不再檢查。
這個檢查再進行下去,也沒啥必要了。
“咱們農場裏的草藥,可以把他的壽命再延長一年左右。”
“不然的話,他估計活不過一個月了。”
梅姨把畫面繼續放在那裏,看着周喬跟她說道。
一年,一個月。
其實按正常道理來說,一般人肯定都是想多活一段時間的。
尤其到了周雲盛這個年紀。
其實正好應該是,辛苦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能稍微歇一歇,享享福的日子。
但是周雲盛的情況好像和其他人,也不一樣。
周喬擡頭,看着畫面中,緊緊皺着眉頭,目光渾濁地看着某一處,被缭繞的煙霧幾乎遮住了整個身體的周雲盛。
似乎對于他來說,可能死也是一種解脫?
畢竟明知道自己的肺出了很大問題,但還在這裏,不停地抽煙抽煙的人,也不像是有很強的活下去的欲望的。
周喬沉默了一會兒,梅姨也沒有催她,畫面還在那放着。
如果不是周麗梅還一直在動,周雲盛面前的煙霧也有些起伏。
她都要覺得,這個畫面裏放着的,是周雲盛的照片了。
畢竟從開始檢查到現在,周雲盛就一直坐在那裏,沒有任何動作,似乎連眼神都沒有變過。
活像一個,藝術家在情緒崩潰時期,制作出來的雕塑。
看着這一幕,周喬語氣冷靜平淡地開口,“我出去問問他吧,看看他自己還想不想再多活一年。”
“我感覺,他應該是不想的。”
“不過既然他是我現在的大伯,那無論他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他。”
跟梅姨交代了一下,周喬又閃出了農場。
看着近在咫尺,裏面還不停傳出吵鬧聲的木門,周喬歎了口氣。
她擡起手,重重地敲了兩下門。
“你在裏面嗎,我是周喬,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
在她開口的一瞬間,屋子裏就安靜了下來。
随即一陣更響亮的哭鬧聲響了起來,周麗梅對她的辱罵聲,都快要響徹整個陸家了。
周麗梅說,周喬克父,說周喬是個賤丫頭,說周喬以後也會不得好死。
她的聲音特别大,應該就是希望陸家其他人也可以聽見的吧。
反正周雲盛也快死了,她幹脆破罐子破摔?
周喬站在門口,冷笑了兩聲。
她現在懶得跟周麗梅多啰嗦。
沒過多久,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向着門這邊過來。
屋子門被打開,一瞬間,一股濃重的煙味,撲了周喬一臉。
大伯的目光飄忽,臉色蠟黃,嘴唇還有些發紫,一看就是身體真出了大問題的模樣。
“咳咳……是周喬啊,找爸有啥事啊?”
對待大伯,周喬雖也說不上親密,但至少是尊重的。
“大伯,我來陸家之後,看了不少醫書,學了點醫術,想幫你再看看身體可以嗎?”
周喬這個話,其實沒有多少信服力的。
畢竟陸家鎮上的醫生都跟他說,說他最多也就隻能活個個把月了。
周喬一個剛看了點醫書,啥都不懂的小丫頭,能看出來什麽名堂?
很顯然,周麗梅也是這麽想的。
在周喬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周麗梅又開始了無休止的謾罵。
不過周喬和大伯,兩個人都絲毫沒有要理她的意思。
大伯雖然知道沒什麽用,但他也不想再讓周喬失望了。
他點了點頭,“好,咱們要不去客廳吧,這裏太鬧了。”
這個提議,周喬自然也是同意的。
周雲盛沒有一點猶豫和留戀的,就跨出了屋子,往外面走去,頭都沒回一下。
她在陸家待了這麽久了,别說這點小東西了,就算她現在是去拿了個油燈出來,陸家人也不會多說什麽。
隻不過,這在周喬看來,很稀疏平常的事情,在大伯眼裏,卻是非常不一般的。
他清了清感覺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的嗓子,“咳咳,周喬啊,你這.”
“咱們就不用點燈了吧,你這樣直接拿陸家的蠟燭,他們會不高興的。”
的确,在現在這個時代,蠟燭的确還是個稀罕玩意兒。
而周喬隻是陸家的媳婦,一般來講,媳婦在一個公婆都還在,還沒有分家的家庭,地位都不會高。
這樣亂動家裏的東西,是會被當家主母罵的。
周喬知道,大伯是真的在擔心她,怕她惹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她還是對大伯和煦地笑了笑,“沒事的大伯,你放心,在陸家,這點東西我還是動的得起的。”
見周喬的神色十分坦然,也沒有一絲的逞強和困難,大伯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他從上次,周喬帶着陸家兩兄弟回去的時候,他就有這種感覺。
隻不過,現在這種感覺更加鮮明了。
他覺得,當初同意周麗梅的提議,讓周喬代替周珊嫁到陸家來,好像是他這些年來,做過的唯一正确的決定。
周喬身上現在展現出來的精神氣,和積極向上的生活狀态,是他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看過了的。
“周喬啊……”周雲盛看着拿着點好了的蠟燭,走過來的周喬,拉住了她的手。
“周喬啊,我對不起你啊!”
說着說着,忽然,周雲盛已經布滿褶皺的臉上,滾滾而下兩排淚水。
看着大伯這副自責到快死了的樣子,她作爲一個,魂穿過來的人,其實是沒有太多感受的。
畢竟在她看來,大伯自己就是有很大問題的,而且這種事情,她上輩子也見過不少。
對于她自己來說,最多也就是心裏也很不舒服罷了。
但如果是真正的周喬,她的心裏,其實也是非常難過的。
所以周喬現在感覺自己的心髒,在不停地絞痛。
她強忍住心裏的難受,把蠟燭放下,坐在大伯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