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娟拿着笤帚,站在那不吭聲,半晌忽然道:“我偷也是偷陸征的錢,跟你沒關系,用不着你在這裏教訓我。”
周喬一愣,頓時被周娟給氣笑了。
合着她剛才又認錯,又自己抽自己嘴巴子,是演給陸征和周榜看的,跟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啊?
周喬本來還覺得挺内疚的,覺得自己沒有處理好這件事,讓周娟受到了太大的打擊,但現在看她竟然還有心思跟自己這樣說話,那還内疚個屁啊。
“我沒想教訓你,我隻是想問問你現在打算怎麽辦,這個家是不能再給你住的了,你今晚就要搬回去。”
說到這裏,周娟明顯有些緊張,有些不滿。
她是還想住在這裏的。
周喬直接斷了她的這個念想:“你和周榜,隻能有一個住在我家,你自己選吧。”
周娟扭過身去開始掃地,一副不想搭理周喬的模樣。
周喬又道:“那個陳大壯身上沒錢,又無處可去,十有八九還是要回來日河村的,大姑姑我問你,你家房子房産證寫的是誰的名字?”
周娟還是沒有吭聲。
“不會是陳大壯吧。”
周娟停下了動作,回頭瞪她一眼:“幹你啥事。”
周喬笑了笑:“是跟我沒關系,但我隻是想提醒你一句,陳大壯已經嘗過了有錢的滋味,他肯定不樂意再過窮日子了,他現在像個走到了窮途末路的狂徒,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弄錢。”
“偷蒙拐騙搶,他是沒這個本事了,我猜他唯一能弄錢的辦法,就是買房子,要是房子在你手裏。
他可以拿你的房産證去抵押,要是房子是他的,他直接就可以拿去賣,到時候你可就無家可歸了。”
一聽到這話,周娟像是反應過來什麽似的,扔了笤帚就往外跑。
周喬搖搖頭,輕歎口氣。
這種事都需要她提醒,這個大姑姑實在是笨得無可救藥了。
另一邊,周娟一路跑回家就見家門口站着幾個陌生人,還是隔壁村子的人,腦袋嗡的一聲,瞬間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連忙推開門口的人,沖進屋裏頭這麽一看,整個人頓時更懵了。
陳大壯正帶着幾個人在看房。
“陳大壯,你幹啥,你要賣房,你瘋了?你賣了房我住哪兒去。”
她一路沖到陳大壯面前,抓住他的衣領就開始撒潑。
可過去陳大壯就沒理會過她的撒潑,何況現在?
正像周喬說的,他已經感受過了有錢人的滋味,那是連理發店小姐都要讨好他的感覺,他怎麽能再過窮日子?
他甯願拿着錢享受一陣子再去死,也好過窮一輩子!
所以,他要賣房!
但這房子,其實是周娟的。
房子,便是陳大壯的最後一點财産,他是一定要賣的。
而搬進來唯一的方式,要麽出嫁,要麽買房。
這戶人便想通過買房的方式入駐日河村,于是他們便朝陳大壯問:“你們到底賣不賣了,要是不賣我們就走了。”
“賣賣,當然賣。”
“可你這婆娘這麽鬧,要是我們買了她也來鬧,我們能住得安生嗎?我看,這價格你還得往下壓一壓。”
“行。”
對方一看,嘿,這麽好說話,看來很着急啊?
本來想壓個十塊八塊的,現在幹脆一張嘴就要壓三十塊錢。
可陳大壯還是同意了。
價格這麽低,着急的可就是這戶人家了,畢竟隻要消息一傳出去,想跟陳大壯買房的人肯定很多。
至于周娟,要是房子賣了,人家搬過來後,她真的上門來鬧,肯定會被人打死的。
這一晚,便是周娟住在這房子的最後一晚。
陳大壯因爲怕被陸征找上門來打,便在拿了定金之後,騎上自行車便直奔村鎮,片刻不敢留在日河村。
她一個人呆呆坐在院子裏,看着這熟悉的院子,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家,終于悲從中來,捂住臉哭了起來。
悔恨嗎?
痛苦嗎?
說不出什麽滋味,似乎隻剩下麻木了。
她這輩子其實沒享過什麽福,看似好吃懶做,一直沒幹過什麽活兒,但她每天都在憂慮。
小的時候憂慮怎麽吃飽飯,後來憂慮怎麽嫁出去,然後嫁出去了又憂慮怎麽讨丈夫歡心,有了兒子又憂慮怎麽才能讓兒子像個正常人一樣……
之所以會染上打牌的瘾,就是她想要逃避現實罷了。
打牌的時候能讓她忘記一切,隻盯着現在的牌局,隻會因爲打牌的輸赢而高興難過。
可是打牌也是需要錢的,沒錢沒人陪你打牌,輸赢也沒什麽高興的。
所以她才會變得貪得無厭,才會開始爲了弄錢而把這最後的親情,也給弄沒了。
現在,丈夫走了,房子沒了,兒子也成了别人的了。
她活着,真沒什麽趣味了。
翌日一早,周喬起床發現陸征已經起來了,就知道他昨晚肯定一宿沒睡,不由得歎氣。
這家夥就是喜歡把事情裝在心裏,昨天晚上不管她怎麽問,怎麽說,最後什麽辦法都用上了,他就是不肯把他的心裏話和想法說出來。
下床來到客廳,發現陸征已經把早飯都做好了。
他廚藝比不上周喬,但也不賴,家裏有錢的情況下,想做得豐盛些,一點都不難。
但她看着滿桌子的早飯,想起周娟,心裏還是有些難受。
其實,隻要周娟真心悔過,讓她住在家裏也不是不行,往後生意越來越忙,家裏的好多活兒她也沒心思沒精力做了,讓周娟幫忙照顧一下是最好的。
可怕就怕家賊難防,什麽時候周娟又死性不改,聯合陳大壯再來偷一次,她可承受不住了。
想到此處,她便用飯盒裝了些早飯,強行拉上陸征一起打算去給周娟送個飯。
雖然這次她犯了大錯,但她也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尤其是昨晚她跑回家後,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了,她也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