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睚眦的嘴角咧了咧,邪笑道:“聽說她倆半個月前就被許安捉進了許家大牢裏,我那個姑父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神農山上的陣法肯定早就更換過了……所以我才問你知不知道底下會有什麽陣仗等着我們?”
我道:“二哥,你怎麽會認爲我會知道呢?我現在去許安住處,連條狗都得對我吼兩聲。”
“汪!汪!”孟睚眦腳下的哮天狗跟着吼了兩嗓子。
“哦!不知道那就算了,我以爲許安還挺喜歡你的,對你掏心掏肺的……”
孟睚眦笑得高深莫測,“反正是何陣法都無所謂,因爲沒有陣法能擋得住我那死鬼老爹的——”
“幽雲冥雨劫獄符!”
孟睚眦此話一出,我回頭看向船樓頂的高台上,像小山般矗立的孟囚牛陡然抛出一張黯淡無光的墨色符篆。
符篆順着風飄向空中的雲朵,那雲轉瞬間就變得幽深可怖起來。
它像一隻猙獰的妖怪,用黑色的雲霧裹住邪惡的身軀,緩緩地飄向神農山上空,随後烏雲越積越高,層層疊疊如塔樓般,其中不時有道道閃電浮現,伴随着轟隆的炸雷聲,嘩啦啦的墨雨朝神農山傾盆而下。
“這座寶山上那麽多靈木妙藥,這一場冥雨下去可就全沒了!”
我一臉可惜之色,心想:不知孟德道在死前還留下多少“幽雲冥雨劫獄符”?
孟睚眦瞥了眼高台上渾身甲胄的孟囚牛,微笑地在我耳邊說:“我那大哥急着繼位,就算把整個神農山炸了也在所不惜!”
漆黑深邃的冥雨先從神農山外圍落下,雨勢圍着寶山,一點點向山脈中心聚攏,雨量也越下越大。
眼見冥雨就要蔓延至山腳上時,一片光幕遮住了神農山,擋住了這些來自冥界的雨水。
這片光幕的整體形态像是一樽古鼎,散發出五顔六色的光芒,冥雨落在古鼎形态的光幕上,激起陣陣漣漪,不過無論雨勢有多大,都無法突破古鼎光幕的防禦。
“哦!來了!來了!”孟睚眦一臉興奮,“神農靈鼎陣!”
孟睚眦開心地鼓起掌來,“我就猜是這個!”
我好奇地看了左手邊的二哥一眼,依偎在我右臂邊的小喇叭花也奇怪道:“二哥,爹爹的真符被擋住,你怎麽那麽開心啊?”
“你難道不該憂心忡忡嗎?”
孟睚眦的眼神越過我的頭頂瞅了她一眼,“大哥他有的是辦法,不怕許安拿出手段來,就怕他藏着掖着,讓人看不透!”
“況且大哥手中的‘幽雲冥雨劫獄符’也不止一張!”
他話音剛落,就見高台上的孟囚牛連着抛出三張“‘幽雲冥雨劫獄符”,經他施法念訣之後,就有無形的法力拖着符篆,就飄進了神農山頂的烏雲中。
眨眼間,烏雲轉化爲墨色的黑雲,黑雲堆積,形态由塔樓化爲小山,幾乎就要壓到了神農山頂。
轟隆隆!
沸騰的黑雲裏閃電狂舞,驚雷不斷,根根線狀的冥雨連成一片,如九幽之水倒灌入,傾盆砸下。
五光十色的光罩被破開了,先是一個窟窿,接着窟窿越來越多,越來越大,遙遠的神農山上開始傳出渺遠的慘叫聲。
在一聲接着一聲的炸雷中,孟睚眦的聲音幽幽傳來:“‘幽雲冥雨劫獄符’不僅是符道大宗師、元嬰真人所制的‘真符’,其符中還被德陣加持過‘天劫’之力,等于人造的天地劫數,根本不能力抗!”
我環顧四周,滿眼都是豺狼虎豹的獰笑,吃人不吐骨頭,戰船下面的神農山中,那些像農民般淳樸的修士還有凡人們,他們還能剩下多少“骨頭”?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一層無形而又倔強的音波氣罩把泯滅一切的冥雨又撐開、托了起來,就像那塊傳說中的“補天石”。
可那塊湮沒在曆史當中的傳奇石頭,到底是由女娲放上去的,還是由一個又一個凡人的血汗堆砌在天上的呢?
沒有人知道!
但至少在此刻,我知道是誰補的天!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
“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閑!”
天地間蓦然響起了恢弘震撼的歌聲,極目遠望,神農山頂的巨坑中,一個帶着白底紅紋詭笑面具的高大身影盤坐在地,正在引頸高歌,而他身後,一群群,一列列,一行行,認識的、不認識的,修士、凡人同坐在地,齊聲合唱——
“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
“無功天地間,隻求半生緣。”
“多少豪傑血,一怒爲紅顔;”
“多少同林鳥,已成分飛燕。”
“人生何其短,何必媚天顔;”
“愛恨情難了,有誰可訴冤?”
“吾非真英雄,亦有救世願;”
“吾如浮世塵,無需頌聖賢。”
“非是神佛徒,才有慈悲念;”
“善念留心間,何須進廟觀?”
“世代無閑錢,道義擔兩肩;”
“虛度百年壽,有情天地間。”
“生死由天命,匹夫有熱血;”
“悲喜不離情,凡人歌萬年!”
……
宏大的歌聲響徹整個天地,拂去了潑天的冥雨,震碎了壓頂的黑雲,還整個夜空一片清朗,給星月之光留下了一條普照世間的路。
至情至性的歌聲擊敗了滅情絕性的天劫!
那些豺狼虎豹們目瞪口呆,又怕又懼,在他們認知中 ,根本無法理解,一群雜兵修士帶着一群蝼蟻般的凡人,爲何有如此力量?
竟然撼動了浩蕩的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