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夢若緩緩後退,把碗砸在地上,“啪嗒”一聲,瓷渣跟碗裏血肉濺得到處都是。
“哼!哼!連親爹都不願意認了!真是養了個白眼狼啊!”黎鎮南的雙眼猶如兩個燃燒的火球:“我隻是現出了豬妖法身,九轉歸元功博大精深,可以身化大妖法體!”
黎鎮南脖子以下還是人類的模樣,隻是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卻也越來越模糊不清。
“那你在女兒面前現出妖身是什麽意思!?”黎夢若步步後退。
“你不太聽話,養不教父之過,得好好教訓你一下!”黎鎮南手中黑光一閃,出現一把巨大的九齒釘耙。
他猛地揚起釘耙,朝自己女兒的顱頂夯去!
黎夢若側身、邁步、轉體揮刀,瞬息間不僅閃過了殺氣騰騰的一擊,兩人身形交錯間,還在黎鎮南腰間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黎鎮南痛吼一聲,憤怒讓身軀開始變化,長得更高,肚腹間也更臃腫,他笨拙地轉過身去,望着自己的女兒:“果然是白眼狼!”
黎夢若悲傷地說道:“爹,你看看你,以前的黎鎮南絕不會如此輕易地中刀,不要再迷戀那些邪異的力量,清醒過來吧!”
“咳!咳!”小紅砸吧砸吧嘴。
黎鎮南摸了摸自己腰間的傷口,一道黑煙拂過,外翻的刀口恢複如初,他嘶啞地說道:“以前我可沒這本事!”
黎夢若看着那處消失的傷口,問道:“爹,哪怕你變成這樣,我也不想跟你爲敵,你告訴女兒,你到底想要什麽!?”
黎鎮南聲音嘶啞,從獸口中擠出話來:“‘九轉歸元功’博大精深,并不是單純的吞食妖物的血肉就可以成就,自身的血脈和意志也必須足夠強大,否則反而會被妖物的殘魂所吞噬。”
“爲父的意志力足夠,能夠承受住血肉撕裂變異的痛苦,可是卻阻止不了自身不可逆轉的‘獸化’,黎家的先祖之魂與血脈之力都有抑制降服獸魂的能力。”
“可是黎家傳承到我們這裏,無論是魂魄還是血脈早已淡薄,其效力微乎其微……”
“我必須把這些散落的血魂統合起來,才有機會成就‘三轉妖身’而不喪失自我的意志。”
“先祖之魂和血脈之力嘛……若若,你的體内也有!”
“你本來就是我生的,現在把你的血肉還給爲父吧!”
說完黎鎮南舉起九齒釘耙,帶着沖天的威煞與嗜血的饑渴,再次砸向自己女兒的腦袋。
黎夢若從豬妖的臉上,再也看不到父親絲毫曾經的樣子,她的身體忽左忽右地一晃,讓釘耙落到了空處,然後伏身前蹿,驟然欺進至豬妖的肚腹下面,青筋暴突的雙手同時緊握斷魂刀的刀柄,把鋒利的刀尖猛地刺入鼓囊囊的肚腹中。
豬妖發出了一聲震天的嘶吼聲,由于釘耙過于巨大,不容易攻擊肚腹下的敵人,他一隻手松開釘耙,朝下猛地一抓,卻抓了個空,巨大的慣性使得大手拍到了自己的傷口處,他又吼了嗓子,疼得龇牙咧嘴。
“爹!你想想人類的優勢是什麽?”黎夢若遠遠地閃開,不斷移動着方位。
“什麽!?”豬妖嘶吼着把傷口用黑煙似的精煞抹平。
“人的修士在于聰慧、靈動!”黎夢若說教道:“可看看您現在這副樣子,又蠢又笨,力量再強有何用!?”
刀子一般的話與腸腹還未消失的刺痛感刺激着豬妖的神經,使他越發憤怒,他仰天怒吼了一聲,随後嘶吼道:“别以爲我什麽都不會!”
說完他猛地一揮手,遠處的血池浪花翻湧,咕咕冒泡,密密麻麻的血色觸須蓦地從池水中沖出,朝黎夢若激射而去。
斷魂刀斬下幾條扭曲的觸手,又施展遁法躲過一些,可觸手們接踵而至,一條鞭子般的觸手纏上了她不及逃離的腳腕,随後一根接着一根,把她包成一個血紅色的蟲繭,最後唯獨腦袋還露在蟲繭上。
觸手把她拉向血池邊。
黎鎮南獰笑着跟了過來,他指了指一旁的血池,道:“好閨女,你看看……”
黎夢若順着他毛茸茸的指頭看去,隻見血池的池面因爲這些觸手的離開,比剛才下降了不少,池面上露出一個個緊閉着雙眼的憔悴面容,有些人認識,有些人不認識,不認識的那些人從面相上看也有黎家人的相貌特征。
“他們幾個都是你的兄弟姐妹!”黎鎮南手指連着虛點了幾個腦袋。
“雖說他們從小就被抱走了,不過有的你應該還有印象,有的嘛,你應該沒見過……”
“蓮幽夢可是給我生了不少小崽子呢!”豬妖邪惡地大笑着:“不然精煞血池也成不了如此氣候!”
他肥胖的大手拍了拍黎夢若的腦袋:“你知道我最後悔的兩件事是什麽嗎?”
黎夢若沒吭聲。
豬妖繼續道:“一是,放你姐姐逃離了黎家,她成了封家的媳婦兒,我也不好再把她帶過來下手了;
二是最後一次來這裏,沒把你帶上。如果早些把你投入血池中,說不定爲父早就能夠壓制住體内的妖獸殘魂,進階力道三轉之境!”
“若若,我還是太愛你了啊!”
“嘿嘿嘿,不過現在還不晚……”
……
“喂!你發什麽呆!?二哥問你話呢!”
飛翔在高空中的排雲戰船上,小喇叭花抓着我的右胳膊使勁搖了搖,我不得不掐斷神識,再次把目光投向腳下燈火通明的神農山上。
排雲戰船開足馬力,終于在今晚趕到了神農山,一場血腥的大戰即将開場了。
“許仙,你最近怎麽老是魂不守舍的?”
孟睚眦站在我身旁,微笑着撫摸着下巴,他拍了拍戰船頭的欄杆,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你在神農山也好些年了,知不知道山上都有什麽拿得出手的護山大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