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睚眦用犀利如劍般的目光打量了我半晌,也不說話,氛圍很是難受,我想了想,從劍囊中取出“承影劍”,雙手捧着奉上,抑揚頓挫道:“屬下謝二哥賜劍斬敵(弟),現物歸原主。”
“屬下”二字代表着我的臣服與自我定位;
“二哥”表示我跟他那一層極易被人忽視的親戚關系,也表現了我對他的親近。
“斬敵”嘛……
嘿嘿,懂得都懂,說成“斬弟”也未嘗不可!老子我也不是沒有反擊手段的,至少洪真水現在還沒落網呢!
當然這兩個字的重點還在我“能幹事,肯幹事”上。
“物歸原主”這四個字則表明哪怕法寶在前,我也不貪心(是沒法貪,這位二哥是動辄殺人的主,我一直沒敢回來,就是怕被他滅口)。
我這一句話,好幾個心眼子,讓修爲高深的孟睚眦也愣了下神,他緩了好一會兒才品出全部味道。
咧嘴笑着說了三個字:“好!好!好!”
接着又道:“你們許家終于出了個有出息的!”
他拿起承影劍看了會,又放回我手中,拍了拍我的肩頭:“好好跟着你二哥幹!以後就是當個神農山之主也不是個事兒!”
我把承影劍收回劍囊,心中松了口氣,他肯把這劍還給我,表明事情沒敗露前不會殺我,當然也可能真的需要我幫他做事。
許勝男聽到這話卻不高興了,撅起小嘴撒嬌裝可愛:“二哥哥,家主的位置人家想當嘛!”
孟睚眦捏了捏妹妹的小鼻子,笑道:“好!好!将來讓你當,那我就好好調教許仙,把他培養成你的‘好狗’,将來好輔佐你做事!”
“汪!汪!”餐桌上的大尾巴灰狗怒嚎了兩嗓子。
“哈!哈!”虎斑靈貓發出威脅的哈氣聲。
兩名坐也不是,跪也不是的許家新晉長老顫顫巍巍地笑道:“好狗!好狗!”
接着又趕緊道:“好貓!好貓!”擺明了誰也不得罪。
孟睚眦走到餐桌旁,挑挑揀揀、抓起兩片三分熟的牛妖肉,塞進嘴裏,邊吃邊說:
“不過這段時間是關鍵時期,二哥我手底下又缺人,先借他用段時間,回頭再還給你!”
“許仙,你想去墨家,正好,願不願跟二哥同行、順便幫二哥辦辦事兒啊?”
我一拱手:“願爲二哥效勞!”
内心卻是一陣輕松,孟睚眦願意明面上把我帶在身邊,就表明他不會過河拆橋了——
如果今後哪一天,孟負青被我殺了的事被捅出來,我的好二哥可撇不清幹系!
……
前往墨家的行程中,除了我之外,孟睚眦還讓我喊上了殺、伐(鬼機)、決、斷四名殺手。
我們六人乘坐着四匹龍馬拉的小型仙閣,往東南進發,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仙閣不大,但有一個廳堂,上下四間隔房,孟睚眦、我、殺、鬼機各自選了個單人功房,每日利用靈石丹藥,打坐行功不綴。
決和嘯天狗(大尾巴灰狗的名字)守在廳堂,斷負責在仙宮外駕馭龍馬飛行。
墨家的“機關城”建立在一處凹形的山谷中,周圍是連綿的山脈,地勢奇特,懸崖峭壁,飛鳥難渡。
在山谷口,有一條湍急奔騰的滔滔江水過境,如護城河般守衛着裏面的城樓。
山谷内的外城城牆不是用磚石壘成的,而是篆刻着符文的靈木搭建而成,城牆上矗立着數不清、排列整齊的傀儡獸,它們五步一崗十步一哨,虎視眈眈地了望着外界的一切風吹草動。
整個機關城根本不像是一個修仙福地,更像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大型軍事要塞。
龍馬仙閣停在了山谷口,孟睚眦帶着我們飛出仙閣後,他朝戒備森嚴的機關城擲出一張“拜帖法符”,法符化爲一道黃光,向機關城飛去。
等待期間,一路無話的孟睚眦突然起了談話的興緻,他對我說:
“墨家算是最會利用凡人的修真世家了,你瞧瞧那些城牆上的傀儡獸,裏面坐的可全都是凡人啊!”
我看到木城牆上那數不清的傀儡獸就有了這種猜測,想要使用傀儡,不是把它造好,然後放入供能的靈石就行,必須要有精通“分神化識”的修士分化神識,附着在傀儡獸上,它們才可以像活物一樣運轉。
如此多的傀儡獸不可能有如此多的修士去操控,就算有,那麽墨家的修士哪還有時間打坐修行?
修士的神識不過是一種超級大腦與超級感官的結合,并非不可取代,聰慧的凡人用自己的智慧、五感和雙手也能操縱可以與修士匹敵的傀儡獸,但需要傀儡獸内部有适配凡人的操控系統。
凡人也能操控的傀儡獸就是墨家獨創的發明,除了墨家,沒人可以制作出如此複雜的傀儡獸來。
“墨家的機關傀儡術真可謂是‘天工開物’!‘巧奪造化’!”我贊許道。
孟睚眦“哼”了聲,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交流,而是說起了墨家的另一方面:
“墨家算是最像修真門派的修真世家了,它不是常見世家的那種家主族老制,家族内部分爲兩宗六部。
兩宗是顯宗和隐宗。
顯宗是世家的那一套東西:家主、長老、嫡系、旁系、依附的散修、凡人;
隐宗更像是個門派,宗主稱之爲‘巨子’,其餘人皆稱之爲‘墨者’,算是是傳藝人。”
“六部有刑部、法部、影部、工部、财部、軍部。
顯宗和隐宗分别統領三部,但是哪三部并不固定。
兩宗領袖并無大小之分,而是平起平坐,在治世中,顯宗家主說的算;在亂世中,隐宗巨子說的算。”
“如此設定……倒是挺嚴密的。”我一邊思索這種制度,一邊應和道。
我之前就看過墨家的情報,但沒有像孟睚眦說的這麽詳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