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落覆臉的長長白發後,是一雙渾濁無光的眼睛——瞎子一般的眼睛!
但瞎眼對着誰,便似有一把殺劍的劍尖指着誰,讓人汗毛直立。
這道人很強!從釋放的威壓上來看,在築基巅峰的頂點,可稱之爲“半步金丹”!
許勝男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了,就算許大郎的手松開了她的小嘴,也呐呐不敢多言。
天罰道人的氣機很強,不過我卻看出他快要死了,他臉上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皺紋比之凡人老頭還要深,皮膚松垮垮地耷拉在幹瘦的骨架上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精氣旺盛的修士。
當然,這都是不重點,也不是沒有修士如他一般憔悴,重點是他的臉上遍布黃黑色、如胎印一樣的“屍斑”,這是人即将離世的征兆。
他應該是快要壽盡了,難怪敢捋十大名門的虎須,在作死的邊緣反複橫跳!
不得靈藥進階,最終歸宿還是一蓬黃土。
他是想拼一拼嗎?
……
就在我思索間,天罰道人緩緩開口,用沙啞難聽的聲音說道:“許家的小丫頭心直口快,所思所言直指本心,倒是暗合《天罰劍訣》的精義,不知可想拜我爲師?成就一身無上劍法?”
就在我們都以爲天罰道人會大怒呵斥許勝男時,沒想到他卻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不過,仔細想想,倒是挺聰明……
孟家家主的外甥女、許家家主的親閨女若是成爲了天罰劍派的弟子,這場無形的危機,便可輕易化解!
“我想學法術,找舅舅他們就可以啦!爲什麽要找你?”
天罰道人稍稍給她點顔色,許勝男膽氣又壯了起來:“還是你自認爲比他們都厲害!?”
“拜托大叔你,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好不好?!”
“喵嗚!”虎斑靈貓懶洋洋地叫了聲,似乎是在附和。
……
一旁的許大郎終于發現了一件事——讓許勝男來,就是個十足的錯誤!
她根本就是來搗亂的!
或許是故意的也說不定!
眼見氣氛又緊張了起來,隻是他口才愚鈍,一會看看天罰道人,一會又看看自己妹妹,幹着急說不出話來。
不過,天罰道人的脾氣似乎出奇的好,他平靜地說道:“孟家主的功行,貧道自然是佩服的,隻是《天罰劍訣》别出機杼……”
許勝男不等他說完,就截口道:“什麽啊!你慫恿我練你家的劍法,是想讓我變成瞎子?聾子?瘸子?還是不男不女!?”
“喵嗚!”
“大叔,你非要讓我變成像你們一樣的殘疾人,你才開心嗎?”
“喵嗚!”
“你們的功法根本就不該叫《天罰劍訣》,而應該叫‘天殘劍訣’!”
“喵嗚!”
“你們的門派也不該叫‘天罰劍派’,而應該叫‘天殘劍派’!”
“喵嗚!”
“另外,大叔,我真的不是針對你一個人,我是說你們——”
許勝男的小手對着台上的七名築基修士指了一圈:“全都是一群‘天殘地缺’!”
“喵嗚嗚嗚嗚嗚!!!!!”
虎斑靈貓嘹亮地叫了一聲,似乎在爲小主人的話而喝彩。
……
噼啪!
咔嚓!
轟隆!
七名築基修士同時放出如劍氣般淩厲的氣機,讓整個道宮出現了處處裂痕,許大郎和我被震得步步後退。
隻是,當恐怖的氣機降臨到許勝男身上時,隻見她絲綢般的白衣蕩漾起一圈波紋,溫柔地拖住了殺意沸騰的氣機,顯得如此地舉重若輕。
許勝男抱着靈貓,傲然而立,臉上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賤樣。
我在她身後眯了眯眼:這小妮子身上的法衣應該已經超越了法器的範疇,該屬于“靈器”的那一類,有着自發護主的功效。
而且從所發出的靈機強度上來看,應該位列“極品”!
……
天罰道人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坐直駝着的脊骨,他的嗓音嘶啞得就像是在磨刀:“多言無益!你們許家想要回三名長老,就跟我們做過一場吧!”
許大郎兩條小短腿殘影閃動,跑到天罰道人和許勝男之間,連連擺手。
天罰道人視若無物,繼續道:“三名長老,三場對決……”
許大郎慌慌張張地從儲物袋中取出許多靈丹妙藥,捧着它們雙手高舉。
天罰道人“看”了眼那些丹藥,許大郎手中之物竟然化爲粉末,緩緩飄散。
“你們赢一場,贖回一人……”
許大郎滿頭是汗,他又取出一堆“炊餅”來,雙手捧着,憨厚的臉上擠出笑容:“俺夫人親手做的……”
“輸一場,我們殺一人!”
天罰道人一瞪眼,摞在一起的炊餅也化爲了粉末,噴香的餅味兒飄散在整個道宮中。
許大郎頹喪地垂下了雙手——唉!多好吃的炊餅!
娘子又白忙活了一晚上!
這世上的人又爲何有那麽大的火氣?
吃着炊餅,摟着媳婦,生個孩子,偎着炕頭過日子多好!?
天上神仙的生活真得就比這種日子強嗎!?
……
不過娘子最近都不讓我碰她……
她的肚子有點鼓,說不定是懷孕了呢!
樂天派的許大郎從憂郁的表情中解脫出來,轉瞬又旁若無人地笑着。
隻是,他的笑讓天罰劍派的劍修們覺得尤其的刺眼!
這些名門世家的嘴臉還真是可惡!
劍修們熱血上湧,覺得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在這些嫡傳子弟的身上刺個窟窿!
宮殿中無形劍氣縱橫,氣氛越來越不對勁。
我望着身旁的這兩個活寶,從血緣上來講,一個是我堂哥,一個是我堂妹。
隻是爲何如此蠢!?
這一刻,我無比想念幽明和鬼機來,貌似就連火狂兄都比他們要強!
不過,爲何我這幾天發給幽明的信符都毫無回信?
幽明他到底去了哪裏?
原定的計劃到底還該不該繼續執行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