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就是你要的複仇！跟自己想得一樣嗎？”我邊走邊問。
鬼機遲疑了下，道：“不……太一樣。”
“是啊！想是一回事，說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我動了動手指頭，射殺了一個向前奔逃的煉丹修士，“要做到所想之事，必須得堅定心念。”
我甩了甩袍袖，斬落了靈獸園裏一隻往空中飛遁的金爪飛鷹，“若是無法堅定心念，事情不如不做，大概率浪費時間罷了！”
“你想要屠盡仇人，殺到一半卻下不去手了……”
“取死之道！”
我左右袖袍揚起，無數白芒激射而出，作鳥獸散的修士和靈獸統統墜落在地。
白芒被我收回，我繼續前行，來到了一片凋零的籬笆園。
這裏曾是前府主韓悅最喜愛的“永樂林”，曾經鳥語花香、歡歌樂舞。
我推開腐爛的竹門往裏走，找到了那群被制作成“傀儡”的女人們。
她們的衣衫零落，青絲遍染塵灰，有些人的眼球已經被飛鳥啄爛，鼻腔裏進進出出各種蟲蟻。
傀儡人偶雖然都做了防腐處理，但韓悅死後，顯然已經很久沒人過來打理了。
紅顔枯骨，莫不如此，哪有什麽永恒之物？
哪怕是看似永不凋零的傀儡人偶也一樣！
就算是那些長生不死的真仙們，他們修了幾萬年，還是從前那個人嗎？
萬事萬物如河流般流動變化，唯有變化才是永恒！
我走到了一個傀儡人偶面前，她身着金紅束腰長裙，得顯雍容華貴；一雙丹鳳眼，瓊鼻潤唇，又顯妩媚多姿。
“唐棠啊……”我輕聲呢喃：“這麽多年，你在這裏寂寞嗎？”
我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盡量不看從她耳洞裏鑽出的甲蟲。
“你後悔過嗎？”
我凝視着她的雙眼，時光在飛速閃回，死寂的眸子變成了水靈靈的天真燦爛，秋天裏楓葉飄落，她坐在我家後院的秋千上，蕩漾着往前，蕩漾着往後。
我推動着秋千，讓她飛得越來越高，讓她的歡笑聲越來越亮。
她笑，我也笑，我倆的笑聲穿過了庭院，穿過了整個秋天。
但，稚童的笑聲沒能到達今時今日。
唐棠已經死了。
而曾經的莫問天，也被歲月雕刻成另一副模樣。
良久，我的手指點在她額心上，一段美好又痛苦的記憶伴随着美麗的倩影化成了粉末。
我用力一揮衣袖，永樂林中所有的傀儡人偶相繼如飛灰般随風消逝，再無半點留存！
……
閻羅殿，苦寒獄。
這是一處無邊無界的地域，沒人找得到它的盡頭，就算你沿着一個方向一直走，最終到達的不是生命的盡頭，就是最初的起點。
這裏很苦，很冷。
主色調隻有灰、黑兩種顔色。
天空灰蒙蒙的不見日月，枯萎幹涸的土地上，永遠下着落不完的雪，刺骨的寒意披靡，狂風似鬼怪啾啾，空氣陰郁而冰寒。
這裏位于何處？
到底在不在修真界？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這裏是閻羅殿的下殿——苦寒獄。
閻羅殿有上下兩殿之分，每一殿皆是一處不知在何地的空間。
上殿目前有五處。
下殿有兩處，分别叫做“苦寒獄”和“往生獄”。
上下兩殿的區别在于，上殿是閻羅殿高層盤踞之地，那裏靈機鼎盛，連元嬰真人都能供養。
下殿靈機要弱了很多，“苦寒獄”、“往生獄”所含靈機，僅相當于二品福地。
苦寒獄雖不是什麽洞天寶地，但也不是别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之處。
能來到這裏的人都必須要有閻羅殿的腰牌。
無論是判官、陰差還是鬼探，在被閻羅殿考驗合格後，才會被賜予代表身份證明的腰牌。
每隔七天，腰牌都會做出提示，指引你到達某個不固定的場所，在那裏，你手持腰牌，按照約定的解禁法訣，便會被攝入此處。
所以，沒人知道這是哪裏，或許就是傳說中的陰曹地府也說不定。
苦寒獄是所有判官、陰差和鬼探最初的起點，隻有在這裏稱王稱霸，才擁有進階上殿的機會。
我與鬼機頂着狂風和飛雪，走在龜裂的大地上，遠處一座七層黯淡無光的法塔從模糊變得清晰起來。
法塔名叫“通幽法塔”，是苦寒獄的中心，也是苦寒獄中七位判官所居之所。
判官的實力越強，居所就越高，幽明位于法塔的第六層，是苦寒獄中排名第二的判官。
我與鬼機行至高約百丈的法塔腳下，手掐法訣，無需登階，即有一道黑光把我們攝入塔内第六層。
法塔六層的一處廳室裏，幽明正端坐高台，打坐行功，他座下法台，靈氣濃郁，堪比福地靈眼。
我有時想，法塔外之所以大地幹涸，說不定是這座法塔抽取一地靈機導緻。
我與鬼機一前一後聯袂而至，行至近前，幽明睜開雙眼，俯視我倆，問道：“事情辦完了？”
我應聲道：“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幽明點首，“那便好！”
接着他仰頭望向上方，道：“我欲向上挪一挪位置，你倆好好做些準備！”
幽明話音剛落，大廳右側不遠處的血池中就有一個血紅的腦袋冒出，興奮道：“又要有架打了！？”
血水嘩啦啦地流下，一個赤發白面的青年目光灼灼，正是李火狂。
幽明瞥了他一眼，忽而微微一笑道：“你築基成功了？”
李火狂的聲音變得懶洋洋地：“那當然，有‘血煞玉液’幫我滌蕩丹藥雜質，若我還不能成功築基，幹脆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我看着這個很臭屁的家夥，不禁在心中感歎：年紀輕輕就能順利築基，這便是有上乘功法傳承的好處了。
上乘的功法的強大之處不僅在于威能，而且它能夠提高進階的成功率。
李火狂修煉的功法名叫《血影魔功》，乃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魔道功法，傳言完整版的魔功能練到化神境。
根骨合适的人修煉此功，在找齊輔助的靈藥後，想要築基成功，的确是一件很簡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