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若若!
她至今隻有煉氣期七層的修爲,剛過十六歲。
是這裏年紀最小,修爲最低的人。
此刻,卻是最勇敢的。
面對二轉蓮妖的威壓,面對無數一瞬間就可取她性命的根須,她堅定地擋在我身前,半步也不離開!
一根離得最近的根須,刺中了她嬌嫩白皙的額頭,殷紅的鮮血順着臉頰流下,她孱弱的身軀顫了顫,還是沒讓開。
“妹妹,你糊塗!”黎夢如柳眉倒豎。
“若若小姐,老夫勸你不要執迷不悟!”黎方正厲聲喊道。
“黎夢若,你敢庇護賊子,就是與整個黎家作對!要搞清楚自己的站位!”黎大海三層下巴顫抖着。
但,若若沒有動。
她美目含淚,望着蓮幽夢,道:“娘,我想讓你放雨……放他走!”
“癡兒啊!你還想嫁給他嗎?”蓮幽夢歎息道。
若若搖了搖頭,“這一切就像是一場虛幻的夢!”
“現在女兒已經睡醒了,夢裏的故事再美,終究還是虛幻,女兒留不下,抓也不住了。”
“夢是虛幻的,但它來自于現實。他雖欺騙了我,但有一點确是真的:他救過女兒的命!而且還不止一次!”
“娘,您曾告訴過我,做人要有情有義!做妖也要知恩圖報!”
“現在他對我有恩,您說,女兒該不該報答!?”
周圍密密麻麻的根須散發出來的殺氣變弱了,但依舊沒有退去。
若若雙手捂住臉,雙肩激烈地顫抖,抽泣着說:“娘!您就讓他走!女兒留在這裏,都聽您的!”
“姐!你也别再說了!我今後都聽你的!全都聽你的!”
……
“這才是好孩子嘛!”
黎夢如走了過來,她抱住妹妹,把她拉到了一邊,“你隻要聽話,我們也不是不能放這小子離開!”
根須緩緩回到了它們的來處,過來的甬道重新出現,蓮幽夢望着我冷冷道:“你走吧!”
“不能放他走!”黎方正和黎大海同時高喊。
蓮幽夢瞥了他倆一眼,兩人立刻噤若寒蟬。
“若若,想跟我一起走嗎?”我伸出手,對着被黎夢如越拉越遠的少女。
“不想!你快走!”若若捂着臉,一邊哭,一邊讓自己盡量不再看我。
“呔!真是膽大包天!老夫我這就送你去見閻王!”黎方正捋了捋袖子。
“小夥子,我勸你不要作死!”黎大海唾沫亂噴。
我雙眼掃過他倆,多年來生死一線間拼殺出的兇戾之氣噴薄而出,饒是這兩位養尊處優的長老擁有煉氣期十二層的修爲,也立刻噤若寒蟬。
“若若?”我的手依舊不願放下。
“你走!就當我們從來沒見過!”
若若被黎夢如抱在懷裏,她擋在她面前,我看不到她的臉。
“嘿!”
我放下了手,一截光亮如晝的劍尖從右袖的劍囊中緩緩探出袖口。
“哈哈哈哈哈哈……”
我仰天一陣狂笑,笑得洞穴中礫石墜落如雨,笑得熱淚盈眶。
“終究還是要一個人啊!”
“終究還是隻有你陪着我!”
我右手執劍在手,橫在胸前,左手劍指輕撫冰涼孤寂的劍身,喃喃自語。
“母親啊!這把劍是您留給我的,摸着它就像摸着您的手……”
“小時候,您牽着我的手,一點點教我走路……”
“在燭光中,弓着腰教我寫字……”
“在大榕樹下,攥着我的手,教我一劍、一劍地刺飄落的樹葉……”
“您留下它給我做什麽!?”
“出人頭地!?”
“修仙得道!?”
“不!都不是!”
“您留下它,隻是因爲想留下它給我!”
“隻有母愛是最無私、最無條件的!”
“隻有母親會把自己最好的東西留給孩子。”
“黎夢如再惡毒,也隻是爲了她的兒子吧!”
……
“嘿!”
“至于我如何用,那便是我的事了!”
……
“小夥子,我勸你好自爲……”
黎大海一句話還沒訓斥完,就被一縷劍光削掉了半個腦袋。
我的劍氣太急!太快!
出乎他的意料,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沒人認爲我敢在這種情況下動手,黎大海連神識都沒有放出,根本反應不過來。
他修爲雖高,但就如一個武林高手,空有一身絕世内力,常年沒有跟人動手的經驗,也會被揍個鼻青臉腫。
第二個掉腦袋的是黎方正。
他比黎大海強些,電光火石間,不僅把神識外放戒備,而且儲物袋中的法器也取出了一半。
隻是,也僅僅是強了一點。
我雙目如劍,攝住他因恐懼而瞪大的雙眼,“劍識斬神”之術驟然發動,他隻來得及感覺到元神一陣刺痛,就身首異處,魂飛天外。
“你找死!”
蓮幽夢勃然大怒,二轉蓮妖的威壓遍布整個洞穴,震得我袖袍激烈飛揚。她一揮手,周圍安靜下來的根須如箭矢般向我齊射,這次再也沒有一絲猶豫。
我右手持劍,劍尖指地,左手掐了個劍指,立在胸前,數道白芒從我劍指上射出,迎向了面前的根須,把它們一一斬斷。
但,身後的根須似乎來不及處理了……
危急時刻,小白從黎夢若的手腕上脫落下來,化爲一條龍角紫紋的白鱗大蛇,騰雲駕霧般飛至我身後,蓦地張開蛇口,吐出一團白霧。
白霧與根須交融在一起,根須瑟瑟發抖,竟然主動退了下去。
“天龍真氣!”
蓮幽夢美目圓瞪,難以置信。
不過,很快她從震驚中恢複了從容,冷笑道:“太稀薄了,也就能吓唬住那些末流小妖,在我這裏可不夠看!”
小白搖頭晃腦,滿臉不服。
“你退下吧!”
“小紅你也退下!”
我對身邊的白蛇和赤蛇說道,“你們倆都先離開這裏,這一戰我若輸了,就重新找個主人!”
“你傻了!?”小紅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讓小白殿後,我們趕緊逃,還有機會!”
小白道:“讓小紅殿後,我們趕緊走,每年這個時候還有人能給它燒紙!”
我在現世與神識中同時厲喝:“都走!”
我的話它倆不敢不聽,兩條蛇罵罵咧咧地爬走了。
“你說主子死了,還有誰能喂我們妖丹吃?”小白似乎有些難過。
“要不然回來找若若吧!她又傻又白又甜!哪都好吃!”小紅低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