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間石室安禅地,蓋代功名不易磨。
白蟒化龍歸海去,岩中留下老頭陀。
當年裴文德也就是法海來到金山上修行,彼時還叫氏俘山。
在密林的荒煙蔓草間,尋獲毀壞的殘佛,原來這裏有晉時的古澤心寺。後來毀于戰火。
法海當時便燃燒一節指,發願重修道場,爲衆生樹立伽藍。
修寺期間法海占了西側崖邊的山洞居住修行。
洞裏原本有條白色巨蟒,打不過法海,隻得跑到山腳下更小的一個山洞。
這兩座山洞便是現在的法海禅修洞與白龍洞。
随着金山寺建成,香火日益鼎盛,白蛇惱法海占它洞府,便總出來搗亂,百姓來上香總是擔驚受怕。
最後白蛇連這小洞也住不得,被趕法海下江去。
張小峰到西北山腳下,找到白龍洞,洞口不高,隻能容一人勉強通過,往裏走了十幾步,高度驟然縮小。
人已經不能正常站立,恐怕也隻有蛇蟒這一類能通過。
張小峰隻好爬着繼續向内探索。裏面黑暗曲折,倒也影響不了張小峰。
手觸碰到的石壁也相當光滑,應是當年白蛇摩擦出來的。
此刻已經能嗅到濃郁的水氣,前面應該就是水面了。
又前進了幾尺,洞穴下半部分已經漸漸沒入水中。
這讓張小峰想起來在靈巫洞的水下甬道。但是那裏比這裏要寬闊不少。
身體慢慢浸水中,張小峰沒有不适的感覺。便繼續向下探索。
等腦袋完全沒入水面。
沒有一絲窒息的感覺。
還好,水元丹改變了血肉,讓他擁有了在水裏以肌膚呼吸的能力,隻是沒有氣海的輔助,不能轉化供給别人。
繼續前行三五丈,有熒熒之光。洞穴就到了另一頭出口。
相傳此洞能通杭州西湖的斷橋,實際上也就是通到江底。
非要說能到斷橋,應該是從江中入海,再從錢塘江溯遊而上,錢塘江與西湖水下有通道相連,如此算來也是通的。
先秦時這裏便是長江的入海口,不論從南岸的潤州,還是北岸的瓜州看過來,這一段江面看起來都是茫茫水面。
與滄海連成一片。
金山,焦山,北固山都在茫茫江面之中,古人至江邊,便以爲到了海邊,遂有海州蓬萊方丈之三仙山。
不過數千年前的事,張小峰也是猜測。
但是金山水底有巨大的山洞确實實實在在。上面隻是露出水面的一小節,水下的部分更爲雄厚。
從白龍洞下方。就是一個寬闊的水下洞室,宛如廳堂。
廳堂周圍有數個小些的洞穴,洞口有綠色熒光閃爍。
正中的洞穴略大,又一人多高。上有小篆刻金山下水府。
這便是昨日那年輕人所說的昭信泰江王府。
門口的熒光是洞府禁制,張小峰此時可不敢再去這些洞裏探探。
廳堂的正中還有一座石碑,金山下水府昭信泰江王神位。這石碑立在一隻巨大烏龜背上。
這不是石刻的赑屃,而是真正的龜。
這石碑原來是立在上面白龍洞,供官府祭祀之用。
後來就拆毀直接就扔到了江裏,被這位泰江王又弄了回來,立在了水府門口。
從五代加封三水府,到宋代加封王爵。封在金山,其爲山之靈,神格也就是落在這白蟒身上。
按照古書記載,白蟒在唐代化龍,到如今已六百多年,按照五百年一變,應該已經化爲角龍。
張小峰對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很清楚的。
外面水波蕩漾,一對蝦兵蟹将押着一道陰魂從外面遊蕩進來。進入了石壁上其中一個洞穴中。
後面不時還有其他洞口有水生物種進進出出。魚蝦龜蟹,也有人形魂魄,甚至有屍身。
經過張小峰的觀察,不同的洞口後面都對應着不同的地方。
一刻鍾,張小峰已經發現有七八具魂魄被押送了進去。谏壁的三人應該也是被押送到此。
從太平州的中水府到東海,這千裏的江面都是這位泰江王的地盤。
這每日溺死的都有不少了。這累計的陰魂也是龐大的數字。
而且大多數人不知的是,水府也是有判官與地獄的。
統領天下水府的便是扶桑大帝,也就是東王公。
确定了這裏有水府存在,張小峰便準備回去了。至于水府如何運轉,暫時自己還沒法探知。
廳室上方也有一圓形洞口,有光線從中投下來。
如日月高懸。照亮下面的廳堂。
張小峰打算直接從這個孔洞潛上去。
趁着廳堂當中沒有水兵的空隙,奮力朝上面遊去。
剛才洞中曲折,這裏垂直上升,很快就穿過上面的孔洞,浮出水面。
四周石壁欄杆,像是一個水池。一面石壁上寫着“天下第一泉”。
原來下水府廳堂的上面就是中泠泉的泉底。
“那裏有人落水了。”
剛浮出水面,就被寺裏的和尚看到,趕緊圍上來搭救。
張小峰撲騰到岸邊,幾個和尚一起把他拉了上去。
“你可是随家人來上香的?怎麽跌落到水裏了?”
張小峰不好意思的笑道:“剛才見這泉水清冽,便想捧一口嘗嘗,沒想到失足掉了下去。”
“小施主随我來拿件幹爽的僧袍換上,不然怕染上風寒。”
“無妨無妨,我是與陳大人一同來的,他現在何處?”
“陳大人剛登完塔,等會便要來這中泠泉品茗。”
“那就不麻煩各位,我就在此處等它。”
張小峰靠在欄杆上,心裏不免感喟,“用不得真氣,還要受着幹衣之罪。”
等了片刻,陳四時便到了。
見着張小峰一身濕漉漉,笑道:“看來今天是嘗不到大師的好茶了。”
旁邊的知客僧笑問爲何。
陳四時指着張小峰笑着說道:“今日喝茶,便是喝了他的洗澡水,要是美人湯,乃是風流韻事,但是這少年的滋味卻不夠醇厚啊。”
知客僧笑道:“陳大人到這裏隻有幾步,随時來喝便可以。”
陳四時知道張小峰在此等他,便是已經探查結束,可以告辭了。
便與知客僧告别,兩人登舟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