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沒這麽容易湮滅吧。”張小峰低聲說了一句。
連點了三支,才在煙霧中勉強分辨出白虎之形,能聚形說明真靈未滅。隻是魂力渺渺,不能現身。
張小峰将神像周圍清理幹淨,又把布虎塞了回去。隻要周圍鄉民時常來供奉香火,總有一天能恢複的。
張小峰折騰一夜,也是有些困頓,便靠着供桌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一個身披黑袍,臉蒙黑紗,身材高瘦的人從殿外走進來。
停在白虎神像前看了一會,又咯咯咯的笑了起來,聲音尖銳刺耳,不似尋常人的音調。
他徑直跳到供台上,從神像中掏出布虎,扔在台上狠狠踩了幾腳。
又拿出污血布條,将布虎繞了個結實,又塞了回去。纏繞的時候,嘴裏還在嘟囔着什麽,張小峰聽不清這是在咒罵還是在念咒。
不知道從哪裏又拖出一塊木闆,倒上朱砂,墊到神像下面。
做完這隻會,手撫虎頭,又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動靜驚動了住廟的道人前來查看,他一掌将道人放倒,拖着出了廟門。
與張小峰所料不差,白虎魂魄虛弱,隻能在夢中将當日情形重現了一番。
等他醒來時,天色已明。白胡子老頭與羅得江幾人已經在院中等候,還給張小峰帶了些早點。
張小峰招呼他們都進來,叮囑衆人:“白虎人遭妖人暗算,所以才無法佑護爾等平安,這觀中道人也不知所蹤,白虎也很虛弱。”
“信衆所供香火念力充沛,對白虎神力恢複大有裨益,你們須勤加供奉,日後依然可保護一方平安。”
在場幾個人都在神像前保證,老虎廟日後香火不斷!
“還有一事需要謹記,除了香燭貢品,切勿再有不潔之物出現。你們要記得這殿裏的陳設,尤其是神像周圍,切不可有無關的事物。”
衆人一一記下。
張小峰感覺到蠻族青年一直在向南移動,再遠怕是感受不到具體位置了。便和衆人告辭去追他。
羅得江拉住張小峰:“道長,聽說伥鬼要找到替死鬼才能去投胎,我老娘與兄長還能投胎轉世麽?”
“兇虎已死,魂魄便無束縛,自然可以去地府,但是爲虎作伥罪孽不淺,怕是要受些苦頭,你在陽世可爲他們積些功德,還能減輕一些罪孽。”
羅得江聽得親人在下面受苦,雙眼也是紅了一圈。“他們也是身不由己,都是被那兇虎所脅迫。”
“雖說無心爲惡,雖惡不罰,但實際上因果承負哪能說沒有就沒有,但是閻王爺也會酌情考慮的。”
最後他朝着白虎神像拜别:“虎兄,山林不遠,有緣再見!”
掌蠻人所在的叙州就在長江邊,他們盤踞在江邊的群山之中,張小峰也是往南前往泸州,都是一個方向。倒也不會耽誤自己回去。
張小峰心知那人身邊有數隻猛虎,自然不可能去走官道,隻能在密林中穿行,速度自然不會特别快。
隻要鎖定他的大緻方向,張小峰走驿道速度更快。
一直到龍泉山一帶,終于是趕上了蠻族青年,張小峰脫離官道,一頭紮進山林。循着方位很快就找到了蹤迹。
青年在樹下休息,白虎伏在身邊,其他幾隻散布在周圍并未看到。
“福生無量天尊。”張小峰先跟他打個招呼。
“你,找我,什麽事?”自從見識了張小峰的雷霆手段,青年便有些底氣不足。蠻族人自然是以實力爲尊。
“你是都掌蠻嗎?”張小峰問道。
“你怎麽知道?”
張小峰指了指他腰間的小鼓。
”對,我,僰人……勇士!”都掌蠻都是自稱是僰人的後裔。
“昨晚你說漢人言而無信是怎麽回事?”張小峰笃定有人煽風點火,隻是這事情持續太久,誰也不知道當初到底是什麽情況。
蠻族青年兩隻牛眼瞪着張小峰,遲遲不肯說話。在他心裏漢人都是狡猾的很。現在又想來套他的話。
張小峰迎着他的目光,兩人就這麽對視了片刻。
估計是感受到張小峰的真誠。眼神中出現了一絲變化,張小峰趁機伸出手。蠻族青年遲疑片刻也伸出手來,握在一處。
蠻族青年拉着張小峰坐到石頭上,用那蹩腳的漢語講述了來龍去脈。
當初天下初定,朝廷下旨,西南夷來歸者,即用原官授之。除了川西壩子上的的州府,其他還是由原來的土司管理。
都掌蠻一族見明軍勢大,也假作臣服。但是他們本性兇殘好鬥,雖然表面上對朝廷稱臣,仍時時盜邊,侵略旁邑。
後來朝廷意欲改土歸流,在都掌蠻周圍駐紮了數支兵馬,日後摩擦日益增多,蠻王也有意反叛朝廷。
恰好此時,一個黑袍巫士來到堡寨,勸說蠻王騎兵抗明。他說已經聯系了十幾個部族一起出兵反明。
同時還挑選了一些聰明的蠻族少年,教給他們控獸之法。有了這一層助力,蠻王這才下定決心。
百年前,高、珙、筠、戎四縣的都掌蠻起兵反叛,攻下縣城作爲據點,并驅趕獸兵一直殺到了成都府外。
原來這就是當年猛獸肆虐平原的緣故,果然是有人在背後撺掇,這些蠻人都是一根筋的腦袋,加上官府也瞧不起這些未開化的蠻人。
“當時還有烏蠻,吐蕃,土家,壯,苗等各族一起,我們的勇士和猛獸打得當地駐軍屁滾尿流。”
“成都府牆高城堅,我們勇士還是太少,糧食也不夠吃。等你們從别的地方又調來軍隊,很多部族都被打了回去,順便被奪了土司的名号。”
“但有虎豹相助,你們的兵丁也奈何不得我們。直到十幾個老頭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