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峰擡眼一瞧,是隻玄色大狐狸。身上披着件不知道哪裏偷來的破褂子,頭上頂着一個草莖編成的草帽。
那狐狸身體直立,用兩隻後腳行走,行至張小峰跟前,兩個爪子合在一處,恭恭敬敬的作個揖。
張小峰不知賣的什麽關子,便聽他口吐人言,
“小道長,你看我像人不?”
師父在身後,張小峰倒也不懼,聽他講過妖類讨封的故事,便也不着急回答。
仔細看他頂上氣色。青色妖氣中并無一點紅色,曉得這狐狸沒害過人命。便笑眯眯的說道:
“這身行頭,還真像個人嘞。”
那狐狸一聽張小峰說它像個人,臉上歡喜無限,不停的作揖。
因爲妖類與人九竅不同,無法煉氣,隻能靠日積月累。若是幻化人身,便能研習人類煉氣之術,修煉便能一日千裏。
一些可以化成人形的族類,大緻五百到一千年就可幻化人形。
但幻化人形,需要人類的認同,妖物便将自己打扮成人的模樣,學着人的姿勢動作,去問人類自己像不像人,這便是讨封。
一般人乍見動物成精,開口說話,便慌了神兒,下意識的會說像人,這便讨了口彩。
要是遇到狠人,或者有修行在身的,說是不像,妖物便道行受損,隻能重修再來。
隻是張小峰疑惑,爲何這狐狸不去迷惑普通人,反而冒險到道士跟前。這時史道長的聲音恰好在身後響起。
“授箓道士在天上有神職,道士的封正也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上天的認可。天劫會容易些。所以凡人便是讨封,道士便是封正!”
“有這差别,所以有些妖物也是冒險一試。畢竟讨封不成,還能再修,天劫失敗,就是粉身碎骨,神魂俱滅。”
“當然,道士也不會随便沾染承負,必先查探是否傷過性命,這是鐵律。”史道長早就注意到這邊有異,想看看張小峰如何處置,便隻在一邊旁觀,并未說話。
那狐狸走到空地當做,前爪伏地,給兩人行了大禮。
史道長爲了避免這狐狸以後給張小峰帶來麻煩,決心訓誡一番
“修行不易,這數百年能不傷一人,足見你向道之心。今日我弟子與你有緣,開口封了你,你們之間便有了承負。你作惡他便要跟着受罰,到時休怪我師徒無情。”
狐狸嗡聲道:“小妖膽小,修煉遠在深山,平日也不敢妄用法術,就是怕到天劫時萬劫不複。今夜見二位道長,一身正氣,這才冒險出來搏一搏,多虧老天眷顧于我,二位道長慈悲。讓我能化做人形。”
“可悲多少同類碰上了惡道人,不分青紅皂白,便被打殺。”張小峰看到玄狐眼中似有悲意,卻有幾分人類的情感。
“日後小修必定多行善事,爲二位仙長積攢福報。若妄殺無辜之人,必定死于天雷之下。”
史道長聽完他的誓言點了點頭。
“大狐狸,你叫啥名字?”張小峰心想,既然有緣,說不定以後還能碰到。
“回禀小道長,小的還未有名号。”
張小峰看着他那一身油光水亮的玄色皮毛,說道:“那你就叫做小玄。”
“謝道長賜名。之後我便叫做胡玄。”
張小峰轉頭又咕咕咕的招呼張小會。“來來來,看看你的兄弟。”
正常不管多大的雞見了黃鼠狼,狐狸這些,早就躲着遠遠的。張小灰則不似凡種,大搖大擺的走到狐狸跟前,咕咕兩聲。
狐狸瞳孔瞬間放大,而後又恢複如常,也吱吱兩聲,算是打過招呼了。
張小峰打了個哈欠,”好了,退了吧,别打攪我睡覺了。”悠悠走回窩棚繼續睡覺了。
早上醒來,窩棚邊上多了一堆幹果,一看便是狐狸孝敬的。
史道長望着張小峰故意說到:“這嫡傳弟子都不如林子裏撿的,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呀。”
張小峰聽師父在揶揄自己,便将幹果遞過去,“師父,你說啥呢,我就是替您老拿着呢。”
“師父咱們往南走要走到哪呀?”張小峰問道
“小峰,你知道爲啥往南走是吉位麽?”史道長并未回答,而是反問張小峰。
“是師父您推算出來的麽?”張小峰知道師父對術數,易理也是相當精通的。
“冬天鳥兒都知道往南飛,你往北走豈不要挨凍。所謂道法自然,并不是從書裏去找,有時候你想不通,你便看看這世界,萬物都是按照規律運行。你便能想明白了。”
“推算吉兇的方法有很多,爲何常常能得出一個結果,便是結果本來便在那兒。就像你爬山,可以從東南西北各個方向上山,但是你都能到山頂,得道之路萬千,眼下你可留心适合自己的路。”
張小峰似有所得,跟在師父後面,慢慢回味這些話。擡頭忽見路上有一男子,披頭散發,身着單衣,在路上朝這邊奔來。
那人見對面是一大一小兩位道人,慌忙鋪胸納地,大聲呼喊:“道長,救命,救命啊。”
史道長口頌道号:“福生無量天尊,居士何以如此驚慌。”
“我遇着鬼了!”青年男子上氣不接下氣。
“大白天還能見鬼,是何鬼物如此生猛。”張小峰有些驚奇。
“不是白天,是昨兒晚上。”
“居士,你慢點說,我們是茅山上清宗的道人,要是真的有鬼,我們一同去看看。”
見那男子臉上已經凍的通紅。嘴唇有些發白。史道長找出一件道袍給他披上。那男子朝史道長投去感激的眼神,而後便開始說起昨晚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