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十幾步,迷霧散去。外面是灰蒙蒙的天,也無日月。
前面是是一片山坳,聽到前面喊殺聲震天。
張小峰快步走上前,找了一塊石頭躲在後面,慢慢探出頭去觀察。
下面的山窪中兩支人馬在厮殺,紅甲一方那旗子上隐隐約約寫了個朱,另一邊的黑旗上寫了個張。
雙方殺的昏天暗地,無數殘肢斷臂散落在山坡上,鮮血。染紅了土地。
雙方都到了強弩之末,相互對峙,不多時紅甲一方又有一支騎兵趕到。
有生力軍的加入,徹底擊潰了黑甲一方。黑甲一方陣型開始潰散。眼見數十親兵護着那帥旗朝東邊突圍。
紅甲軍隊留下一騎人馬收斂死傷,其餘的追擊黑甲軍隊而去。
面對着近萬具屍體,隻能将己方還有口氣的拖出來,對方有氣的補上幾刀。其他的人開始不停的挖坑,
直到挖了一個巨大的土坑,有十丈見方,二丈深。
小隊将所有屍體,一并扔到坑中。巨坑被屍體碎塊填滿大半,最後蓋回黃土。
張小峰眼前就如走馬燈一般,大地将所有血腥,殘酷一起掩埋。慢慢的長出了小草,灌木。
又不知過了多久。
幾個和尚路過此地,這裏的沖天煞氣讓他們停下腳步,在此日夜誦經。
爲首的老和尚發下宏願:“今生要渡淨此地冤魂。”
随行的僧人便在此搭了幾間茅廬,住了下來。
又不知過了多久,茅廬幾經變化,成了一個小廟。
官府感念和尚度化宏願,便叫了地藏寺。後來老和尚坐化,後來有的僧人離開了,有的還在堅持。
陸續又有和尚圓寂,活着的料理完骨骸又繼續度化。
終于,當年那個小沙彌也垂垂老矣,自感時日無多,沒有人替自己料理後事,重要的是師父度化這裏的宏願還沒有完成。
于是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在地藏王神像下的蓮座下打了一個洞,鑽了進去又用青膏泥将蓋口封上。
之後他如同這幾十年來一樣,盤坐好便開始誦經
無上甚深微妙法,
百千萬劫難遭遇,
我今見聞得受持,
願解如來真實義,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忉利天,爲母說法
……
很快他就感覺到憋悶,窒息。
直到最後一刻,他想的是,沒能替師父完成度淨此地的宏願。
帶着執念離去,他卻忘記了這裏是聚陰地。
神魂不滅,卻受到地藏王今生所困,難登極樂。
此地的陰氣不斷滋養神魂。
不知過了幾時,
他突破了金身的桎梏,可以在佛堂裏遊蕩。
又過了幾年,
他終于可以在整個院子遊蕩。
有一天,一個遊蕩的魂魄來到院子裏,發現了它,并且妄圖吞掉它。
遊魂豈是精深佛法,陰氣滋養的老和尚的對手。
它第一次嘗試到吞噬的快感,力量又強大了幾分。
于是,它就開始了守株待兔的日子,不管是遊蕩的孤魂,還是小兒跑散的生魂,都成爲了它的養分。
它想:
如果有一天,我把這裏的一切都吞噬,是不是就完成了師父的宏願?
可惜,好景不長。
沒吞幾個,就被一個路過的道士看到此地妖氣沖天。
面對那個道士,自己全力應對,還是被打的魂飛魄散。
再次醒來的時候,又到了神像體内,如一開始那麽脆弱,隻能繼續吸收陰氣,慢慢壯大。幸好這裏有足夠多的陰氣。
過了十幾年,又一次脫離了本體。
但是卻好像被無形的力量所束縛。
隻能限制在這間佛堂。
從門口看去,不知道院子的西南角,何時種上了一棵桑樹,看那長勢,應該有幾年了。
這是當初那個道士栽種的吧。
又遊蕩了一段時間,才發現佛堂的門頭上貼着一張紫符。
瞬間明白了,是這個束縛了自己。
拼命的沖過去,卻不能靠近分毫。
之後幾日觀察,這神符水火不侵,雨滴都不會落在這一片。
而且他能感覺到,那棵桑樹給這張符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力量。
又思考了一段時間,他想到了一個主意
它吸引周圍一些喜陰的小東西,并将最濃郁的陰氣讓給他們。
很快這些小東西越來越強。
告訴他們,你渡完天劫,就可以成仙。
于是最強壯的那一隻,勇敢的爬到了枝頭。
那一晚,它又感覺到了那股心悸的感覺。一道天雷在面前劈下。那隻小東西,直接煙消雲散,屍骨無存。
我明白他們還不夠。繼續潛心修煉。
終于有一隻,強大到引來了,三道天雷。雷火引燃了那棵桑木,
那一瞬間,就感覺到整個空間都暢快了許多。果然是有效的。
終于能離開佛堂,到院子裏溜達了。
就這樣,不斷的嘗試中,幾十年後又成功了一次。
這些年又逐漸吞了一些生魂。
隻是走這的人越來越少,而且很少在這落腳
終于前天,天公作美,守到一個,是最鮮美的童子。
在地藏王神像中隻看了幾眼,那孩童的魂魄就離體了。
他娘還高興,孩子一點也不鬧騰,睡的真香。
童子的魂靈先天真靈還未完全褪去,乃是最上等的補品。
師父座下還缺少童子,還是孝敬師父。
畫面流轉。
不善之客登門,又是那恐懼的雷光,它又陷入了沉睡。
張小峰看懂了這間小廟的前世今生。
小公子的魂魄原來被藏到了地藏王菩薩的金身之内。
張小峰拉着紅線,慢慢朝後面退去。
來時路,都是白茫茫一片,隻能靠白霧中延伸出來的一根紅線。
又回到了小院,又退回了佛堂。
那支香才燃了一半。
還有時間,能把小公子的魂魄帶回來。
他翻上供桌,攀上蓮台,将手觸碰到地藏王金身。
一陣巨大吸力傳來,
金身瞬間将張小峰的魂魄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