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道閃電般的撕/裂光/芒僅僅存在數秒,光亮也僅僅存在數秒,随後又是長久的灰暗。
趙平安先是轉頭看了看這亂葬崗遍地“住所”内心還有悲傷,但竟然又出現一種奇怪的平和,就好似所有情緒走過巅峰之後的麻木。
“這就是光怪陸離的真實世界。”
他心中默默想着。
随後重新看向前方猶如一條線的大路,路上讓人沒有發現守衛的蹤迹,按照時間推算,他們應該已經追到前方城中。
若他們有辦法聯系城中守衛,應該已經彙合。
而目前,沒有任何波動。
“其一,在路上埋伏。”
“其二,他們并沒通知城中守衛,而是親自追趕。”
趙平安思考片刻,發現第二種可能性更大,原因很簡單,之前他們追到長生鎮,是有自己的确切消息,應該是所有人員一起追擊。
這情況下沒有抓到,簡直丢人至極,沒有理由聯系他人,把事情傳出去。
“還有一個原因,賈四道!”
“我與那兩個守衛說過這個名字,同樣也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他們認爲我去找賈四道,所以即使現在沒抓住,也不願意暴露消息,而是守株待兔。”
想到這,趙平安不再猶豫,開始向判殿方向進發,并沒有上大路,依然在亂葬崗中,平行于大路向判殿靠近。
放眼看去,這裏是密密麻麻的住所。
但當走進,并非所有人都在洞中不出,還有很多人坐在洞口,迷茫的看着上方,多數人都滿臉呆滞,對周圍事情閉耳不聞,即使趙平安從身邊路過,也沒有任何反應。
僅有少數人坐在一起,有一句無一句的交流,他們對趙平安的出現,也感到好奇,不過與長生鎮截然不同,他們的好奇僅是用眼睛打量,沒有人開口攔路。
也是從他們口中聽到,這裏并非叫亂葬崗,而叫“無邊城”大意是并沒有盡頭的意思,也不知是有新人加入會多一個洞穴,永遠無無邊無際的意思,還是在這裏的生活永遠沒有盡頭的意思。
或者二者都有。
而亂葬崗,都是他們自嘲的說法,這個名字的由來倒可以确定,因爲加入沒有門檻,任何人都可以進入,像極了凡塵中的亂葬崗。
趙平安走了大約一個時辰,前方終于出現低矮城牆,與其說是城牆,不如說是圍牆,牆上沒有守衛把守,也不是很高,從外面可以看到裏面建築。
更大作用并非擋住無邊城的人,而是用來劃分。
趙平安認真觀察着圍牆,僅有兩米左右,不需要氣息外洩,即使普通人稍稍助跑也能翻過去。
“判殿就在城中,隻需要半柱香時間即可走到,而現在的問題是,這個牆翻不翻,牆裏面有什麽。”
畢竟是第一次接觸,必須要小心謹慎。
已經走到這裏,若因爲翻牆被埋伏,可就陰溝裏翻船。
就在這時。
“你……你是什麽人?”
身後忽然響起一道怯生生的聲音。
趙平安聞言轉過頭,就看一名花棉襖、紮着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站在前方,她約莫四五歲的年紀,隻有孤身一人。
趙平安心中一痛,雖然在酆都是另一種重生,但凡塵才是花花世界,這女孩太小了。
笑道:“我是新來這裏的,正尋找位置建造住所,小妹妹,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你家大人呢?”
這話剛問出口,就意識到不對,來酆都,怎麽還有大人?
果然。
小女孩神情黯淡,悲傷道:“我父母都不在,隻有我一個人來這裏,我找不到他們了。”
趙平安心情更加低落,緩步走過去,蹲下身道:“不要擔心,你父母也在找你,隻要内心等待,你終有一天會再見到他們。”
這話說出口怪怪的,但卻是事實。
小女孩露出笑容,重重點頭道:“嗯,叔叔阿姨、爺爺奶奶都這樣說,所以我就乖乖在這裏等待,我也相信父母一定會來找我。”
這個年紀還不知道陰陽兩隔意味着什麽。
若她有完整認知,也不知會不會期待與父母見面。
趙平安擡頭摸了摸她頭,笑問道:“小妹妹,你一個人怎麽生活,有人照顧你嗎?”
雖然什麽都不做,也不會有緻命傷害,但總歸會虛弱。
小女孩傲然昂起下巴:“我不需要人照顧,可以自己照顧自己,我折的紙鶴很多人喜歡,可以進城賣了換錢,買好吃的、好玩的,我還可以攢好多好多錢,等爸爸媽媽來找我,我都給他們。”
她說完,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紙鶴。
确實很精巧,不過可以換錢,更多是人們出于憐憫。
“你真棒。”
趙平安豎起大拇指,頓了頓道:“大哥哥問你,知不知道城牆那邊是什麽?”
她可以進城,或許去過城牆另一邊。
小女孩脫口而出:“是條河,河裏有魚,不過那裏的魚不能抓,可以投喂,我有些時候就買一些幹糧,掰碎了喂魚,魚能跳出水面,可高了。”
原來是跳河。
趙平安又笑道:“真棒,真有愛心,那河的另一邊呢,是什麽?”
小女孩如實回道:“是一條路,地面是光滑石頭,可/硬/了,路上有擺攤的叔叔阿姨,然後就是房子,很多房子。”
她害羞一笑:“有些房子很漂亮,與我之前住的房子一樣,我想買一個,送給爸爸媽媽,但需要很多很多錢。”
趙平安心頭又是刺痛,小孩子的童貞,在如此環境下顯得格外諷刺。
又摸了摸她腦袋:“隻要你一直努力,終有一天可以買到大房子…….如果哥哥翻牆過去,會不會受到懲罰?”
跳過去是河,有石闆路、有住所,證明河不會很寬,隻需要踏過去,就可以融入人群,屆時自己才是如魚得水,所以還要确定有沒有危險。
小女孩搖搖頭:“不會啊,我經常坐在牆頭喂魚,還有一次掉到河裏,被好心叔叔救起來,大哥哥,你要跳過去嗎,很危險的!”
趙平安笑了笑:“大哥哥會輕功!”
又與她聊了聊。
縱使心中同情,卻也做不了什麽。
半炷香過後,起身告别,準備翻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