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如果。”周禮說,“性格決定命運,不碰壁他不會想變,有些人碰壁了也不會變。”
姜明珠聽完他的分析之後,哭笑不得,“你是在說你自己麽。”
周禮在這點上倒是不逃避責任,“他這樣子,責任都在我身上,你不用反思。”
“開什麽玩笑。”他這話一聽就是在安慰她,不想看她自責,“按照遺傳學,周謙佑身上也有我一半的基因,你這說的,好像他是你一個人生下來的似的。”
周禮:“優點随你,其它的随我。”
姜明珠被他的冷幽默逗笑了,苦中作樂,“但你以前有這麽會氣人嗎,我怎麽覺得還好呀,我随便哄哄你,你就好了,沒有這樣過吧。”
周禮開了一瓶水給姜明珠遞過去,“那是因爲我有人哄,他有麽。”
姜明珠喝了兩口水,猛地被周禮的這句話給點醒了——沒錯,她覺得周禮沒那麽氣人,是因爲她本人擅長表達,不會悶着不說話,而且她足夠了解他,他隻要一别扭,她馬上就可以看來,在第一時間去哄他,可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這樣。
周禮那句話沒說錯,性格決定命運,周謙佑有問題悶着不問,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賭氣,甚還因爲賭氣真的交了個女朋友,而徐若水本來就不是特别主動外向的性格,一得知他有女朋友,更是不可能跟他吐露心聲了,所以知道周謙佑誤會她喜歡周齊右之後也不解釋。
一個不主動問,一個不主動說,周謙佑還不停地作死,兩人之間的誤會像雪球一樣越來越大,發展到今天,幾乎已經想不出來什麽解決的辦法了——周謙佑那性格想改變,恐怕也難。
徐若水呢,雖然好脾氣,但很有原則,她輕易不會和人鬧翻,但都已經把周謙佑删了,那說明真的沒什麽轉圜的餘地了。
“小水那邊——你說我們要不要約她單獨見一面?”姜明珠和周禮商議。
“最好不要。”周禮說,“會傷她的自尊。”
姜明珠又是一聲歎息,“也是,算了——我隻是覺得,我們一家三口都應該跟小水道歉。”
“等小水走了,再約徐斯衍和阮懿吧。”周禮說,“周謙佑的事情,他自己解決。”
“把他手機還給他吧。”姜明珠想了想,現在周謙佑想跟徐若水道歉的話,也就隻有手機這個聯系渠道了,以後聯不聯系,那肯定是尊重徐若水的意願,但在她走之前,周謙佑确實應該好好道歉,雖然說當面道歉更有誠意,但他們兩個人的情況,現在還是不見比較好。
“他如果有道歉的決心,不把手機還他也有别的辦法。”周禮拽出來安全帶系上,目視前方,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面色嚴峻。
姜明珠仔細品了一下他的話地,冷不丁想到了剛剛忽然闖入病房鄭行則,眉心一跳:“你是說,六六——”
“早上送過飯之後出去一趟再回來看人,周謙佑和鄭行則什麽時候感情好到分不開了。”周禮發動了車子,“他是你兒子,你會因爲沒手機就坐以待斃麽?”
姜明珠當然不會,她年輕的時候最不認命,什麽困難打擊來了都不會頹,但婚後,她的性格比年輕時平和了許多,漸漸地也會忘記自己曾經折騰了多少驚天動地的事兒出來,如今周禮這麽一提醒,她才想起來,同時也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姜明珠轉頭看向周禮,動了動嘴唇,還沒來得及開口,周禮便打斷了她:“放心,他護照還在我手裏,出不了國。”
“但我擔心他偷渡。”姜明珠說。
周禮:“偷渡要錢,他有麽。”
姜明珠哎了一聲:“那隻能一直停他的卡了。”
周禮:“好日子過久了,腦子糊塗了,是該讓他清醒清醒。”
姜明珠輕輕地點點頭,爲了避免周謙佑發瘋真的去偷渡,停卡和一切經濟來源是很必要的,但她又有些擔心周謙佑真的餓死——姜明珠和周禮從來沒在經濟上克扣過周謙佑一分一毫,周禮雖然當時想要個女兒,但周謙佑出生之後也沒有因爲他是兒子就特意“窮養”他,周謙佑的消費觀和金錢觀都被培養得不錯,雖然錢多,但不會揮霍無度。
周禮嘴上說得不好聽,可他就周謙佑這麽一個兒子,錢不給他花給誰花?
卡一停,周謙佑恐怕還不如他小學的時候“富有”。
——
姜明珠和周禮走後,周謙佑坐到沙發裏,耳鳴依舊沒停,體溫似乎比剛剛又高了一些,他一身汗,但肩膀卻在發抖。
周謙佑耳邊一直在不斷回蕩着姜明珠和周禮說他的那句話: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
還有姜明珠說的:“如果你早點兒問清楚,小水大一那年你們就應該水到渠成地在一起了。”
周謙佑死死地抓住了沙發扶手,手背和小臂的血管猙獰地凸起。
沒錯。
他原本的計劃也是徐若水大學之後就和她在一起,在看到那封“情書”的時候,他還是信心滿滿的,覺得他們一定會在一起,可過了一陣子,那封信出現在了周齊右手上,他那天看到徐若水單獨跟周齊右離開之後,臉比被他爸甩耳光的時候還疼,他還想安慰自己,可能是巧合,然而那次之後,徐若水和周齊右見面越來越頻繁,甚至有些時候還要故意瞞着他。
換做是誰,誰都會誤會吧?他那個時候是真的拉不下臉來問,如果他早知道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那個時候——
咔哒。
一陣推門聲打斷了周謙佑的思路,他蒼白着臉朝門的方向看過去,是去而複返的鄭行則。
鄭行則關上門,鬼鬼祟祟地來到周謙佑身邊坐下,把手機掏出來塞給他,“我剛蹲在周叔的車的附近蹲了半個多小時,看他們走了就上來了。”
“謝了。”周謙佑看着手裏嶄新的手機,這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太重要了。
“剛才……啥情況啊?”鄭行則看着周謙佑紅得詭異的眼睛,“你咋哭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