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仁先把明悅送去了公司，兩人在路上定了下班接的時間，明仕和淩峰兩家公司的下班時間是一樣的，周仁從他那邊開車過來得二十多分鍾，明悅算了一下時間之後，對周仁說：“我六點半去地庫等你吧，你不用太急。”
周仁“嗯”了一聲，算是把這個話題給帶過去了。
聊這事兒的時候，明悅也沒有想到，周仁竟然會給她一個“驚喜”——下班前半個小時，周仁忽然出現在明悅的辦公室，把正在回郵件的明悅吓了一跳。
周仁是被小安帶進來的，小安留下一句話之後就走人了，堅決不在這裏當電燈泡。
明悅敲鍵盤的動作停下來，目光盯在周仁身上，眼看着他從辦公室門口走到了桌前，她驚訝的表情看起來很可愛，周仁忍俊不禁，“吓到你了？”
明悅聽見他這麽問，才回過神來，“不是說六點半在地庫等你麽？你工作忙完了？”
“接你下班當然得提前上門才有誠意，畢竟還在觀察期，得好好表現，不然爺爺又要罵我了。”說到後半句話，周仁的聲音裏還透了幾分委屈。
明悅直接被他逗樂了，笑完之後評價了一句：“周總還挺會裝可憐的。”
周仁并沒有否認這一點，而是順勢問她：“那你吃這一套麽？”
明悅“唔”了一聲，若有所思：“還好，挺特别的，難得一見。”
别人裝可憐，明悅倒是見得多了，也不覺得稀罕，看過就忘了，但周仁裝可憐這種事情，人生中難得見幾次，雖然她知道他是裝的，也不至于真的被騙到心疼他，但還是覺得很有意思——
周仁不是會輕易服軟的人，他手段強硬慣了，人生詞典裏大概就沒有“服軟”和“裝可憐”這種詞彙，他現在願意這麽做，本質也是改變和放下身段造成的，而這些都是因她而起的，她自然樂于看見。
“打擾到你工作了麽？”周仁看了一眼明悅面前的電腦。
“有一點兒，但還好，我回完郵件就沒什麽事兒了。”明悅指了指對面的沙發，“你坐着等我一會兒吧。”
周仁“嗯”了一聲，點頭答應下來之後就去沙發那邊坐着了，明悅擡頭看着他坐下來，莫名地從他的動作裏感受到了一陣乖巧，她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來，收回視線繼續處理郵件。
——
周仁是個悟性很高的人，這一點，明悅從小就深有體會。
一旦他想通了某些事情，就會以神速進步——不到兩個月的時間，用“脫胎換骨”形容他也不爲過。
因爲工作的關系，陳博遠來北城出差過好幾次，其中一次過來的時候，剛好趕上周仁和明悅去醫院做最後一次産檢，陳博遠聽說這個消息之後，便去醫院看了一次。
那會兒明悅已經懷了九月出頭了，肚子大得行動不便，走路都得人扶着，人也腫了一圈，陳博遠抵達醫院的時候，正好就看到周仁蹲在明悅面前爲她揉小腿，當時明悅坐在椅子上，應該是剛做完B超，她整個人看起來很笨拙也很疲倦。
孕後期對于懷雙胞胎的孕婦來說是莫大的折磨，陳博遠看了也覺得明悅太辛苦，不過見到周仁爲她揉小腿的畫面，陳博遠忽然笑了笑——他第一次這麽具象化地看他們兩人的日常相處。
陳博遠一直覺得周仁這種人應該不怎麽會照顧人，或者說，給不了伴侶什麽情緒價值——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陳博遠就知道，是他把周仁想得太“無能”了，隻要他想，什麽情緒價值都給得起。
從周仁動作的熟練程度就能看出來，他平時沒少做這種事情。
陳博遠站在不遠處看了好一會兒，一直到跟明悅對上了眼才走上前，他過來的時候，周仁仍然在給明悅揉小腿，隻是眼神轉向陳博遠這邊，跟他點頭緻意了一下。
“好了，現在沒那麽難受了，你起來吧。”明悅拍了拍周仁的肩膀。
周仁卻沒有馬上停下來，而是跟她确認：“真的？”
明悅點點頭：“嗯，真的。”
周仁這才緩緩松開她的小腿起身，站起來之後，周仁再次将目光轉向陳博遠，“你怎麽過來了？”
陳博遠看了一眼明悅，“聽程最說你們來産檢了，就過來看看明悅怎麽樣了。”
若是以前，周仁在看到陳博遠出現的時候就已經黑臉了，不因此給他個教訓都算仁慈，哪可能像眼下這樣平心靜氣地同他說話？
“沒什麽問題，接下來安心待産就行了，預産期還有十來天。”周仁簡單跟陳博遠聊了幾句明悅的情況。
陳博遠：“沒繼續工作了吧？”
周仁：“上周剛休息。”
陳博遠聽完這話還挺驚訝的，他朝明悅那邊看過去，“你不累麽？”
當然，比起驚訝明悅對工作的熱愛，陳博遠更驚訝的還是周仁居然不攔着她，他還以爲周仁會在明悅生産前兩個月就看着她不讓她工作了。
“還好吧，上班歇着都是累，還不如做點兒事情分散注意力呢。”明悅摸了摸肚子，“總算是要解脫了。”
明悅是個閑不住的人，其實她剛搬回周家老宅的時候，周老爺子就提過讓她休息，後來她肚子一天比一天誇張，明臻和蕭鸢也反複說了好幾次，但明悅就是不肯休息。
懷孕八個多月的時候，長輩們還爲此特意跟明悅和周仁談了一次，幾個長輩都指着讓周仁勸一勸明悅，結果周仁卻在長輩面前說，尊重明悅的意思，讓她再上一個月的班——這也是他們兩個人之前商量後做出的決定。
周仁當然是不放心的，他恨不得明悅什麽都不做就在家裏待産，這樣最安全，但從明悅的角度考慮，她肯定受不了這種日子的，所以周仁最後還是按她的想法來了，她的心情更重要一些。
于是明悅又工作了一個多月，到上周開始才不去公司，但她也隻是不坐班了而已，每天還是會在線上處理一下工作。
陳博遠也知道明悅是這個性子，聽完她的回答之後忍不住想起了她讀書時候的事兒，“也是，畢竟你是爲了寫論文能一周隻睡五個小時的人。”
提起這事兒，明悅也笑了，她擺擺手：“現在不行了，老了。”
他們兩個人聊的話題，周仁參與不進去，但他也沒有打斷，隻是安靜站在一旁等他們聊完。
不過陳博遠很有分寸，說了兩句就停了，停下來之後特意去看了看周仁的表情。
見他神色如常，陳博遠笑着說了一句：“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