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悅還沒來得及疑惑他在笑什麽,就聽見他說:“我隻是讓你走,你都能聯想到離婚,看來是真的很想跟我結束。”
“你不是跟爺爺說在考慮離婚麽,也不需要問我,有他在,什麽都可以辦妥。”說到這裏,周仁的聲音已經染上了濃濃的諷刺。
明悅被他的話激得五官都皺到了一起,她不明白世界上怎麽能有這麽不講理的人,是他先讓她走的,她問一句是什麽意思,他都能倒打一耙說她想離婚!
究竟是誰想離婚?
“對,你說得對。”明悅忍無可忍,已經完全忘記了之前的溝通計劃,“有爺爺在,我不需要跟你商量,直接離婚就行了。”
“跟你這樣不可理喻的人,多過一天都是折磨,再見!”明悅丢下這句話,轉身就往門外走,走出病房的時候,她故意把門摔得很響。
震死他算了!
明悅第一次遇到周仁這種無法溝通的人,她在朋友圈裏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好相處,沒有人能真的讓她發脾氣失态到這種程度,周仁是第一個。
明悅從病房出來的時候已經上頭了,走路的步伐都是六親不認的,連路都不看。
拐彎的時候,直接撞上了人。
這一撞,明悅才猛地清醒過來,她下意識地護住了肚子——幸好沒撞到孩子。
明悅擡起頭來準備道歉的時候,忽然聽見了對面的人在喊她。
“……明悅?”剛剛跟明悅撞上的人,是鍾秉甯。
而他身邊站着的,還有徐屹斂。
應該是程最跟他們說了周仁住院的消息,所以他們一道過來探望了。
鍾秉甯和徐屹斂看見明悅的表情,就覺得不太對勁兒,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鍾秉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周仁現在怎麽樣了?”
明悅現在對周仁這個名字過敏,提起來就沒好臉色,“你們自己去看吧,我先走了。”
她一句多餘的解釋都沒有,丢下這句話便繞過兩人離開了。
鍾秉甯和徐屹斂看着明悅走進電梯,回過神來面面相觑。
他倆作爲周仁的朋友,這一年裏和明悅接觸的次數也不少了,但印象中還是第一次見明悅這麽“沒禮貌”,而且還挂了臉。
“看來吵得挺兇的。”徐屹斂通過明悅的狀态,已經判斷出了之前的劇情。
鍾秉甯揉了揉眉心,“走吧,過去看看。”
徐屹斂和鍾秉甯找到周仁病房的時候,象征性地敲了敲門,便擰門把進去了。
兩人進門之後,就看到周仁正坐在沙發上,低着頭,雙手交叉在一起,挽起的袖子露出了一節小臂,病号服的後面被染紅了一片。
“你傷口出血了!”徐屹斂看到那片紅,瞳孔緊縮,立刻去樓道裏喊了護士過來處理。
……
兩名護士過來配合着給周仁處理了傷口。
脫掉病号服之後,徐屹斂和鍾秉甯也看見了周仁背後的傷——雖然程最已經在微信裏感慨了好幾次周老爺子下手狠,但親眼看見這傷的時候,他倆還是驚訝得不行。
這皮開肉綻的,看着都覺得疼。
然而,護士上藥的時候,周仁卻一點兒聲音都沒出,隻是繃着一張臉盯着地闆看。
他的情緒很不對。
不光情緒不對,身體狀況也很糟糕,仿佛随時都要倒下。
徐屹斂和鍾秉甯就沒見周仁這麽虛弱過。
“他是不是失血過多了?”徐屹斂和護士确認了一遍:“你們給他做過檢查沒?”
“病人送來的時候傷口已經處理過,沒有失血過多的症狀,是傷口發炎導緻高燒昏厥了,所以臉色比較差。”
徐屹斂點點頭,但眼底的擔心并未就此消失。
護士先給周仁後背的傷口消了一次毒,之後又上了一遍藥,最後才重新纏了繃帶。
吸取了之前的經驗教訓,這次繃帶纏了很厚。
“一定要注意不要太用力,不要牽連到傷口啊,最近千萬不要劇烈活動了,這傷口反反複複裂開,很有可能會重度感染的。”處理完之後,護士又很敬業地叮囑了周仁一次。
但周仁一直盯着地闆,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最後是鍾秉甯替他應了下來,跟兩名護士說了“謝謝”,并且親自送她們出去。
關上門回來之後,鍾秉甯停在周仁面前,緩緩開口說:“我和老徐過來的時候碰上明悅了。”
聽見明悅的名字,周仁終于有了點兒反應,他擡起頭來,随手系上了病号服的扣子。
“看她好像挺生氣的,拐彎的時候還跟我倆撞上了,”徐屹斂跟在後面說,誇張地比劃了一下,“差點兒就撞上肚子了,怪吓人的。”
周仁擡眸看向他:“差點兒是撞上了還是沒有。”
“沒撞上,撞的肩膀。”鍾秉甯解釋了一句。
周仁聽見這話之後,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
徐屹斂将他的變化看在眼底,忍不住跟了一句:“這麽擔心,怎麽還放人走了?”
周仁拽了拽領口,淡淡地說:“我不需要她可憐我。”
徐屹斂:“她這麽說的?”
周仁答非所問:“她說她喜歡我。”
說完這句話,周仁短促而且自嘲地笑了一聲,薄唇勾起,聲音比先前啞了許多。
鍾秉甯眉心跳了一下,“這不是你一直在等的話麽?”
當初機關算盡讓明悅來到他身邊,費心費力,不就是在等明悅說一句“喜歡”麽,怎麽今天得償所願了,反而是這個狀态?
徐屹斂也非常疑惑,緊盯着周仁等他的答案。
周仁再次牽動嘴角,看着對面的兩個人,“你們覺得她爲什麽挑在這個時候說?”
周仁的一個問題,讓徐屹斂和鍾秉甯的臉色嚴肅不少。
“在她因爲陳博遠找過老爺子之後,在我因爲這件事情被用過家法之後。”
“……你覺得她是因爲害你被用了家法而愧疚,用這種話安慰你?”鍾秉甯終于盤清楚了周仁的邏輯。
“然後呢?她說完喜歡你之後,你怎麽回的?”徐屹斂不可思議,“你不會就直接這麽質問她了吧。”
“沒問。”周仁頓了頓,“我陳述了事實。”
“……然後你倆就吵紅眼了。”徐屹斂被周仁這态度弄得無語了,“怪不得明悅看見我倆都懶得搭理,你可真會氣人。”
“你有沒有覺得,你在你和明悅的關系裏,想得太複雜了。”鍾秉甯忍不住糾正他的想法,“愧疚也好,可憐也罷,都可以換成在乎、擔心。”
“如果你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在醫院躺十天,她都不會來看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