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程最說的這些,也隻是他個人的想法,雖然他号稱自己很了解周仁,但明悅在事兒上沒聽他的一面之詞,她決定還是等周仁醒來之後問一問他的想法。
如果周仁真的是需要一個這樣的伴侶,那她可以退位讓賢了——她是挺喜歡他的,但她不會爲了他去做另外一個人,她不喜歡自我犧牲式的感情。
明悅最後也沒給程最一個準信兒,兩人吃完早飯之後,明悅先讓程最回去了,自己一個人回了病房守着周仁。
明悅回來的時候,周仁還沒醒,她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九點半了。
周仁平時每天早上六點半起床,雷打不動的生物鍾,明悅就沒見他在床上待到過七點。
可能是因爲生病之後氣色不好的緣故,周仁面部的輪廓看起來柔和了不少,整個人的攻擊性和壓迫感都沒平時那麽強烈了,明悅就這麽盯着他看了很久,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學生時代的他。
明悅覺得,自己好像更喜歡那個時候的他——或者說,更願意和那個時候的他相處。
那個時候的周仁對她堪稱“百依百順”,她要做什麽他就陪她做什麽,不會跟她吵架,更不會強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明悅不知道他是怎麽變成這樣子的,最近每次和他吵架的時候,她都會覺得很陌生,他們好像完全不同頻,周仁霸道、蠻不講理,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其實明悅不是個喜歡委屈自己的人——周仁總說她不喜歡他,可他從來沒想過,如果是别的男人這麽對她,她早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怎麽可能還在原地搖擺不定。
他們之間的感情羁絆太深,過去美好的回憶太多,導緻她總是做不出離開的決定。
明悅趁周仁沒醒來的時間裏認真想了很久,她決定再給自己一段時間做選擇——一會兒周仁醒來,她先跟他确認一下他需要的伴侶究竟是不是程最說的那樣。
如果周仁說是,那她也要跟他說清楚,她不可能變成那樣,周仁若是願意接受,她再跟他說自己對他也是有感情的,希望他以後能多一些安全感。
南絮說周仁沒有安全感的時候,明悅是有些吃驚的——她以爲自卑或者是成長途中受挫的人才會缺乏安全感,但周仁從小那麽優秀,很難把他和“缺乏安全感”聯系到一起。
不過後來南絮給她分析完原因之後,明悅也逐漸理解了,可能真的就是需要她的一句話吧。
他需要,她是願意給的。
隻是周仁之前态度實在是太差了。
想到那些争吵,明悅心累得不行。
她動手拽了拽周仁身上的被子,自言自語:“今天能不能别吵?”
周仁沒醒,自然不會回應她。
……
病床前的椅子坐着不舒服,明悅待了一會兒就去沙發了,她拿着手機處理了一會兒工作郵件。
十點半的時候,床上終于傳來了動靜。
彼時,明悅剛剛看完一封抄送過來的會議記錄。
聽見聲音,她馬上放下了手機,起身朝病床的方向走了過去。
“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明悅停在床邊詢問周仁,“傷口還疼麽?我看看。”
她說着,便要彎腰去檢查他身上的傷口。
剛剛周仁一直沒醒,她也不好去弄他,一直忍到了現在。
周仁睡了太久,又是高燒,記憶是斷片的——他隻記得自己昨天晚上在程最那裏,回卧室之後身上就燒起來了,渾身無力,後來就沒了意識。
周仁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最後把視線停在了明悅身上。
“程最讓你來的?”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明悅沒回答周仁的問題,彎腰要解他病号服的扣子,“我看看傷,你之前睡覺一直平躺着,可能會摩擦到傷口。”
周仁按住明悅的手,拂開,淡淡地說:“沒事。”
明悅感覺他興緻不太高,甚至有些愛答不理的意思,眉頭微微蹙起:“你是不希望我過來?”
之前程最說了,周仁不希望她可憐他。
“程最有沒有跟你說我爲什麽會被抽?”周仁反問。
明悅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在怪我?”
周仁不置可否,轉身到另外一邊,穿上拖鞋下了床。
明悅擋在周仁面前,耐着性子同他解釋:“我沒想到爺爺會這麽做,我要是知道的話——”
“你要是知道,還是會爲了陳博遠去找他們的。”周仁不疾不徐地接過了明悅的話。
他都不需要去問,直接替她做了陳述。
明悅被周仁的話噎了一下,無法反駁,可是她知道周仁絕對是誤會了。
“不是爲了陳博遠,周仁,我已經對他沒感情了。”明悅抓住周仁的胳膊,無比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隻是不喜歡給别人添麻煩,就算是其他人因爲我丢了工作,我也會出手幫忙的,跟陳博遠這個人沒關系。”
“我不喜歡他了,我現在喜歡的人是你。”話趕話,明悅一個沒收住,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明悅這句“喜歡”一出,整個病房都陷入了沉默。
明悅目不轉睛地看着周仁,等他的回應;
周仁也在看她,但他的眼神幾乎毫無波瀾,完全不像是被人表白之後該有的反應。
明悅看到他淡漠的目光,和眼底隐約透出的嘲弄,心不自覺地往下沉了幾分。
她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氣氛。
明悅深吸了一口氣,“周仁,我說我喜——”
“我不需要你的愧疚和可憐。”周仁終于出聲,打斷了她的話,“你走吧。”
言罷,他将胳膊從她手中抽了出來。
明悅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覺得我在可憐你?”
周仁不置可否,但他的眼神很明顯是在說:不然呢?
“我沒有。”
“好,那就沒有。”周仁敷衍地應了一句,之後又對她下了一次逐客令,“你走吧,這裏有護工。”
“你什麽意思?”明悅不肯走,停在原地質問他:“讓我走,是讓我離開病房,還是要跟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