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悅也知道,每個人愛人的方式都不同,但一切的愛都要建立在尊重的前提下,這應該是一種共識。
周仁的所做作爲,并沒有讓她感受到任何尊重——陳博遠的話不好聽,但他确實沒有在挑撥,特别是周仁讓陳博遠參加訂婚宴的這一點。
回想起來那天的場景,以及自己當時的心虛和愧疚,明悅忽然就覺得可笑無比——她後來還因爲偶遇陳博遠良心不安過,生怕這件事情在周仁面前暴露,哪曾想到,周仁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切。
——他看着她的反應,是不是覺得像逗弄小寵物一樣有意思?
“明悅,他不是愛你,隻是需要你成爲他的未婚妻。”陳博遠見明悅不說話,最終還是将這句聽起來像挑撥離間的話說出口了。
他知道他和明悅已經不可能回到過去、重新開始了,但他仍然希望她擁有一段健全的關系,至少是要被尊重、被愛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抱歉,我的話可能有些過分。”陳博遠提前道歉。
“不過分。”明悅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嗓子有些啞:“我明白你的意思。”
“那你……”
“這件事情我已經想好怎麽處理了。”明悅沒有跟陳博遠說自己的計劃,話鋒一轉,“任菀什麽時候生?”
話題轉得太快,陳博遠愣了一下之後才回答:“預産期在下周。”
明悅“嗯”了一聲,“那你好好陪她吧,提前祝你們的小孩平安健康。”
陳博遠聽着這句話,喉嚨發酸,“……好,謝謝。”
他的視線往下瞟了一眼,“你的孩子……多久了?”
“四個多月。”明悅回答。
陳博遠表情有些驚訝,明悅看出了緣由,便跟了一句:“是雙胞胎,所以肚子比較大。”
陳博遠:“……你們做了試管?”
“沒有。”明悅搖搖頭。
那就是自然受孕了。
陳博遠扯了扯嘴角,周仁的運氣真的很好——一下子來兩個,就算明悅想要處理掉,都很難舍棄。
“身體還好麽?”陳博遠問她,“雙胞胎很耗費精力。”
“目前還好,我沒什麽妊娠反應,不過後面就沒這麽好過了。”聊起孩子的事情,明悅也很樂意跟陳博遠多說兩句。
陳博遠“嗯”了一聲,“任菀從八個多月就開始水腫了,鞋都大了兩号,很辛苦。”
明悅聽着陳博遠說這些話,忽然笑了一下。
陳博遠:“怎麽了?”
明悅搖搖頭,沒出聲。
她隻是沒想到,有生之年,她竟然會和陳博遠坐在一起聊懷孕心得,剛剛那一刻,她産生了一種極強的宿命感——原來這就是有緣無分。
遺憾麽,肯定是有的,但明悅又很清醒地知道,她跟陳博遠是再無可能了,即便他們現在克服重重困難在一起,最後也不得善終,倒不如就這麽遺憾着。
陳博遠跟明悅說完正事兒之後,沒留多久,先行離開了,他試探性地問了兩次明悅接下來的決定,但明悅都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他知道她是不想和他說太多,便也不再多問。
送陳博遠離開之後,明悅坐回餐桌前繼續吃飯,她往嘴裏送着叉燒包,想着陳博遠剛剛告訴她的那些事情,味同嚼蠟。
雖然陳博遠對于周仁去美國找他的那件事情描述得不詳細,但明悅完全可以想到,周仁是以什麽姿态讓陳博遠開價的,他最懂得殺人誅心,更知道如何摧殘人的尊嚴,對于陳博遠來說,這些都是無妄之災。
一邊思考一邊吃飯,明悅有些消化不良,吃完之後胃反酸了。
她吃了兩片乳酸菌,坐在落地窗前看了一眼手機。
還有不到四個小時。
——
周仁對于這邊發生的一切并不知情。
他這一趟是私人行程,沒有帶任何助理,下飛機之後,便直奔行李提取處拿了行李,然後跟提前安排好的司機碰了面。
回去酒店的路上,周仁給明悅發了微信:【半小時就到,陪你一起吃晚飯。】
明悅:【好,等你。】
她回複得挺快的,周仁看見這簡短的一句話,嘴角卻不自地上揚起來。
明悅懷孕後的這段時間,他們兩人的關系是前所未有地和諧——和之前那種表面的太平不同,特别是領證以後的這一兩個月,周仁明顯能感覺到,明悅對他的依賴越來越深了,他們每天晚上睡前會一起看書,讨論養育孩子的話題。
周仁很享受這樣的生活,他也開始信了那句話,孩子是感情的粘合劑——至少,在他和明悅身上是适用的。
所以,周仁在一定程度上是非常感激這兩個孩子的,他本身就不讨厭小孩,這兩個孩子又來得如此及時,愛屋及烏,他們還沒有出生,周仁已經爲他們準備了很多禮物。
港城不大,但路上堵車嚴重,周仁過了四十分鍾終于來到了酒店,他拖着行李箱去前台取了明悅留給他的房卡,幾分鍾後便上了樓。
周仁停在套房門口刷了卡,“滴”一聲之後,房門開了,他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明悅,她腿上還放着筆記本。
“還在工作?”周仁關上門走進來,随口關心着她。
明悅沒有回答他,随手合上了電腦放到一旁,擡眸看向對面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運動裝,風塵仆仆,但姿态一如既往地優雅,舉手投足間都是貴氣。
“想我了?”周仁見明悅一直盯着他看,便随手放下行李箱,走到她身邊坐了下來,習慣性地将她摟到懷裏,吻了吻她的耳廓。
這些動作都是他平時經常做的,明悅日常也很挺享受被他這樣對待,偶爾還會回應他一下。
但是今天,她不僅沒有回應,還推開了他。
“怎麽了?”周仁噙着笑問她。
“你跟許靈惢當初是怎麽在一起的?”明悅冷不丁地問出這個問題,“是你追她、還是她追你?”
聽見許靈惢這個名字,周仁臉上的笑漸漸消失,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顯然是沒想到她怎麽會突然問起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