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發覺自己跟賀顯谟相處越久,對他的濾鏡就越厚重,連他松口氣的這種小動作,她都覺得格外地可愛,想伸手在他臉上捏上一把。
連灣也是覺得賀顯谟這人挺有意思的,他平時處事談吐都很成熟,但是冷不丁又會露出比較“單純”“孩子氣”的一面,而且不是裝的,是真情流露,這些特質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就會有一種反差感,讓人對他産生好奇心——或許周若就是被他這一點吸引到了?
連灣正這麽想着,賀顯谟已經出聲提醒她吃菜了,她回過神來,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醬油排骨嘗了一口,剛入口就被這地道的味道驚豔到了。
賀顯谟做飯的水平,比她想象中還要高一些——連灣不是沒吃過本幫菜,但大廚做的,總是少了幾分家常的味道,賀顯谟的,更符合連灣的口味。
嘗過之後,連灣毫不吝啬地誇獎了賀顯谟,“小賀的手藝真好,難怪張姨一直跟我誇你。”
賀顯谟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了一句“謝謝”,接着又同她說:“您喜歡的話,我可以每天做。”
若是别人說這話,聽着會像假客氣,但賀顯谟說出來就格外地真誠,連灣和周琰錦也沒掃他的興,兩人笑着答應了下來,接下來每吃一道菜,都會誇上他兩句——在這個過程裏,賀顯谟也發現了,周若不吝稱贊,以及毫無保留地用語言表達情緒的習慣,應該就是自幼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培養出來的。
相比較而言,賀顯谟在這方面就弱得很多,賀曙行和白清如很少這樣強烈且直接地誇獎他,這也導緻了賀顯谟在聽見這種方式的誇獎時,有些不知所措。
而周琰錦和連灣也發現了這一點,又一次誇完賀顯谟之後,連灣看着他不自然的反應,笑着說:“小賀怎麽看着這麽緊張,放松一點,我們是真心誇你的。”
“嗯,我明白。”賀顯谟點點頭,“抱歉,隻是不太知道應該怎麽反應。”
連灣好奇:“平時很少人誇你麽?”
不應該啊,賀顯谟這麽優秀的人,應該少不了被誇贊吧?
“我父母不會像您和伯父一樣直接表達。”賀顯谟說出了症結所在,“所以我有點不知道怎麽回應。”
“你應該驕傲啊,點點頭承認自己的優秀。”連灣難得地“指導”了賀顯谟一回,“事實擺在這裏,人嘛,不需要時時刻刻都謙虛的。”
賀顯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起來是在認真思考連灣剛剛的那句話,周若看見這畫面之後,趕緊跟連灣說:“連女士,你别指導他了,他已經夠自信了。”
想想賀顯谟在她面前得意洋洋的狀态,周若已經覺得差不多了,賀顯谟要是聽了連灣的話之後更膨脹,她以後可有得受了。
這頓飯整體氣氛還算不錯,除了一開始關于學做飯和前任的那個話題有些“危險”之外,剩下的内容都很和諧,連灣和周琰錦都不是喜歡刁難他人的人,賀顯谟的誠懇,他們也感受得到,不至于一個勁兒地爲難他。
——
連灣跟周琰錦平時不怎麽來倫敦,兩人這趟也沒打算住太久,考察完賀顯谟之後,便計劃回北城了,等後期周若快生的時候再過來。
周若休完這個周末之後,就回公司上班了,她身體恢複了不少,黃體酮的反應也沒那麽強烈了,雖然工作不多,但總比天天無所事事待在家裏強,她是個閑不住的人,絕對不可能因爲任何事情放棄工作,這件事情上,她和賀顯谟也達成了共識,賀顯谟是很支持她的。
周一這天,早飯之後,賀顯谟和周若就都去上班了,他倆離開沒多久,張姨和喬栀也去超市買東西了,别墅裏隻剩下了連灣和周琰錦夫妻兩人。
周琰錦看了看時間,給周仁回了個視頻通話過去——周仁前兩天就在問這邊的情況了,但因爲賀顯谟在場,有些話也不方便聊。
北城這會兒是下午了,周仁正在辦公室坐着,周琰錦看了看那頭的背景,問他:“忙不忙?”
周仁:“不忙,您和三嬸那邊怎麽樣?”
他順手合上了電腦,開始詢問這邊的情況,以及兩位長輩的态度。
周琰錦:“見面聊過幾句,目前看來還算是個誠懇的人。”
周琰錦的評價算是比較客觀的,沒有偏愛也沒有偏見,但周仁覺得,能讓他在看過那些照片之後給出這種評價,已經很不容易了。
所以,周仁很好奇:“你們和他聊了什麽?照片的事情,他有解釋麽?”
“這點倒是挺難得的,他直接認錯了,沒解釋,”連灣更欣賞的是這種态度,若是賀顯谟真的解釋了,她反而會覺得他在狡辯,“不過,我和你三叔還是覺得,安排個人來跟他一段時間觀察一下好一些。”
周仁“嗯”了一聲,“那我來安排。”
“那就辛苦你了。”連灣正有此意。
後來周仁又跟兩位長輩詢問了幾句這幾天的事情,雖然他們都沒有過分稱贊賀顯谟,但從言辭間能感受到,兩人對賀顯谟還是挺欣賞的——周仁不知道賀顯谟是用了什麽“手段”做到這樣子的,但他對賀顯谟的防備心并未因此降低,甚至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
所以,剛剛結束視頻通話,周仁馬上就安排了倫敦這邊的人跟着賀顯谟,随時彙報他的行蹤。
小心駛得萬年船,周仁在名利場待得久了,他看似随和,實際上很少相信什麽人,特别是在涉及到家人的部分,他的防備心會更重一些。
安排了人跟着賀顯谟以後,周仁也沒有完全放心,他決定找個合适的時間,親自去倫敦見一見賀顯谟,一個人人品如何,還是要接觸過後才好評價。
也順便看看,周若對賀顯谟究竟是上頭到了何種程度。
——
連灣和周琰錦是周中走的。
賀顯谟原本是想請假親自去送他們的,但連灣和周琰錦說沒必要了。
賀顯谟聽見這話之後,下意識地就覺得他們是在客氣,于是還是要求親自去送。
後來是周若說,他們有司機,根本不需要他多此一舉。
于是最後是司機來接他們離開的。
賀顯谟也再次意識到了,他雖然改變了不少,但曾經某些觀念還是根深蒂固——比如和長輩之間的“客氣”,他總是會擔心自己做得不夠多。